“师傅，让我们上你的车吧，我们都要冻成冰棍了。”假小子嘴里嘶嘶哈哈的。

“是不是想回家过年去，姑娘们，上车吧。”

“谢谢！你真是个好心人哪，看样子你能活一百多。”

假小子直作揖：“师傅，请您等一会，我们还有几个青年要上车。”

后面的汽车开到这里全都刹住车，塞成一长溜。罗滨生、大头、二毛子等青年从路边钻出来，一哄而上，软磨硬缠地坐进驾驶室里。

一列火车承载着知青们回家过年的梦想在广阔无垠的雪原上奔驰，罗滨生他们一些人坐在车厢里说笑着，调侃着。

“这县城也太小了，就一条街道，抽根烟可以绕城三圈。”

“这小车站还用检票上车，两面全能进站台。”罗滨生轻松地出了口气。

“花钱上火车，那不大头吗？”大头得意的笑着，有些飘飘然了。

刁小三担心地说；“听说车上票查得贼紧，怎么办？”

“夜里睡觉时，得留一个人放哨。”

火车走走停停，驶过一个又一个小车站。夜渐渐深了，车厢里的人大部分都东倒西歪地睡着了，罗滨生强打精神环顾着车厢两头。列车又开始减速了，列车长和乘警从车厢一头走过来，罗滨生眯缝着两眼装睡觉，他紧张得呼吸都要停止了，真的体会到作逃犯的感觉。这时广播里传出播音员的声音：“乘客同志，前方到站是汤原车站，请下车的同志作好准备。”

“车长，你听这站怎么报的”乘警停下脚步转身对列车长说。

“这丫头片子又睡过去了，说什么呢，这站是南岔了，汤原站早过去了。”车长说着返身向广播室车厢走去了。

罗滨生忐忑不安的心平静下来，这时他困得脑袋往下搭拉,眼皮也睁不开了，不大一会儿，他把头靠在椅背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突然，他发现车厢里有了小小的骚动，一帮人从后面的车厢走过来，慌慌张张地往前面的车厢涌去。

乘警站在车厢门口：“大家把车票准备好，查票啦。”

罗滨生的心一下子又紧张起来，用手挨个推醒其他人。

“快起来，有情况，醒一醒。”他低声叫道。

大头揉揉眼睛问道：“到家了。”

“做美梦呢，查票了，查票的来了。”

知青们腾地站了起来，随着一大拨男女乘客向车头方向退去。罗滨生、刘卫东他俩第一反应就是躲进厕所间，可是车厢的厕所打也打不开，已全部锁死，看来这是一次计划周密的“清剿”行动。罗滨生一边随人群移动，一边想，离餐车还有两节车厢，这不是往死胡同里钻吗，到最后必成瓮中之鳖。

“呜……”一声汽笛长鸣，火车慢慢减速了，接着停靠在一个小站上。女列车员打开车门，只见一个老汉背着一个口袋登上车来。罗滨生灵机一动，从这里下车去，绕过查票的车厢再上车岂不是脱离险境。他喊着：“大头，二毛子……”可是其他人均不知去向。这时车厢的脚踏板已翻了起来，列车员正要关车门时，他一个箭步跳下车，掉头就往车尾方向跑去，哪知道当他跑过一节车厢后，各个车厢门都已锁上了，火车徐徐起动了。怎么办？罗滨生心急如焚，回家携带的一袋白面，还有旅行袋里老职工送的黄花菜，黑木耳均在行李架上了，如果坐下趟火车还要等上一天一宿，只有扒火车了。

他快跑几步，用手抓住车门扶手，顺势跳上门口梯子上。

火车越开越快，脚下是轰隆巨响的车轮声。罗滨生坐在梯子上，把狗皮帽子系紧，脑袋一埋，身穿黄棉袄的胳膊挎过扶手，两只手一抄，伸进袖筒里。刺骨的寒风呜呜地吼叫，像狼嚎，像虎啸，他身上的热量很快散去，身体从发抖到疼痛，从疼痛到麻木……，但他脑子里只有一个信念：坚——持——住！我——要——活！

不知什么时候，列车像一匹收住僵绳的烈马渐渐平息下来，它又停靠在一个亮着灯光的车站上。这时罗滨生的眉眼上，皮帽子上白花花地挂满了冰霜，鼻子冻得拉拉地，当他重新回到车厢里时，心里有一种起死回生的感觉。

由列车长、乘警们组成的查票队将一群逃票乘客，像赶羊一样的把他们轰进了餐车。

列车乘警绷着脸冲着刘卫东问道：“你们有没有车票？”

“没有票。”

“没票为什么不买票，到车长那儿补票。”

“我们没有钱。”刁小三伸出舌头摆出一付市井无赖的嘴脸。

“没钱你坐什么火车？这是人民的列车，不是你们家的。”列车长身穿一套合身铁路制服，帽子上嵌着路局的帽花。

假小子接过话来：“人民的列车人民坐，人民坐它还要票吗？”

列车长说：“坐车买票是人人知道的常识，你们装什么糊涂。”

“不买票乘车是违反铁路法规的，你们把铁路局颁发的《旅客通知》念一遍。”乘警指着车厢门口贴着的告示说。

“用不着，我们是知识青年全都识文断字。”

“不行！必须念！谁来念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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