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才知道我和老曹谁更伟大。
那个夏天,我见到他时,他还在西祠胡同口那里卖驴肉馅包子呢。看到我路过,咧嘴冲我嘿嘿一笑:“小子,换叶子了?”
是呀,那天我刚发薪水,买了件T恤,上面印着乾隆大帝的尊容;看到老曹半笑半不笑的目光,我恍悟,不该穿这东西出现在他面前;因为老曹家就是给这老东西抄的家,以至于家业败落,从此一蹶不振,他只能弃笔从商,做个末入流的小商小贩了;在原本官宦人家及书香门弟的曹家,一向认为小商小贩是最丢人的职业,做官,或者挟大额贷款以令银行,才是他们家族应该做的大事儿。老曹不能言志,不能以平生之学而报国,都是我T恤上这个脑袋所赐。
据说,只是据说——老曹的老爸,那位希望能够子承父业的资深公务员与资深厚黑学专家,在幼年的老曹身上灌注了极大的心血,铺下了关系错综的人脉;可那位万人之上的老头子乾隆一句话就使曹家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更使得原本对他们家称兄道弟的成功人士忽然疏远起来,变得冰冷而陌生;而且那次抄家,一连两次的抄家,使得老曹看到乾隆老头的肖像,胃就翻江倒海地折腾,思维就开始混乱。说实话,我真的不该穿这件T恤,不该一冲动就掏银子买它。当时,我看到这件T恤,什么都没想,就鬼使神差地买下,压根就没想到我的室友老曹的感受。
不过,幸亏老曹近视,看不清我衣服上这颗脑袋,所以才没呕吐。我抬起一只手,遮在我们胸前——
可是,我不穿这儿,又不能打赤膊;打赤膊对于我来说,就等于伤风化,我可多少读过些之乎者也的圣贤书,也懂得尊严和起码的礼貌。
“可不,换叶子了……”说到这里,我有些尴尬。我穿这身儿,尤其印着乾隆大帝的T恤是有些俗,也有点萌,象是那些穿着印有格瓦拉或者小贝T恤扎着小辫子剃着瓜皮头的80后90后乃至00后。
“喏,吃个包子吧,刚出锅的,香。”他诱惑我道;不过,我在他诱惑的表情里看到一丝窘迫;那可是生活与精神双重窘迫的渗出。
可我才不上当;据说,社区主任刘姥姥有次发善心,搁他这里买了十三个包子,结果整个社区的工作人员吃完全都跑了肚,请了那位胡庸医,花了三钱银子才治好;不过,刘姥姥跑肚那只是一面之词的传闻,谁知道真假,刘姥姥又不是省油的灯,她可是什么都敢说,不管有的没有的;而且据传闻,小道消息的传闻,刘姥姥一向揩油揩习惯了,如果万一某次揩不到,她就会利用她的地位与权势打击别人,就象赫赫有名的二十世纪末二十一世纪初的中国足球,或者什么狗屁影视圈,这就是官场的潜规则吧;更何况,做为政府官员,她还有着吸引外资的责任,譬如她要维护那个麦麦姆快餐,打击不卫生的街头小摊贩;而老曹理所当然就成为典型,成为反面教材。
也正是那次刘姥姥跑肚事件后,老曹到龙须沟早市,淘来一本盗版的《本草纲目》,卖包子的空闲拿出,翻看,然后偶尔还给街坊们出个偏方,冒充下郎中;据说,某位头脑机灵者也偶尔翻看过《本草纲目》,并且异想天开地将其中一味中草药添加进廉价矿泉水里,大肆宣传后,居然成为畅销,进尔成为成功人士。
“哎,我说,你为什么要卖包子?”我收住脚步,故作好奇的问。这条街,乃至附近几条街,谁不知道老曹的故事,谁不知道老曹的落魄?
昔时王谢堂前燕,今朝荒芜凌乱巢……
老曹脸一红,嗫嚅着说不出话:“嘿嘿……”
看到他这样的表情,我开心极了。
“喂,小兔崽子,下班了不知道回家,还在这里磨唧个啥?!”忽然,一个女声大吼道。
我回过头,袭人大妈不知什么时出现在我身后。
“我……”这次轮到我尴尬了;这整条街,我谁都不怕,包括那位见到小学生就抻手要钱的殷翊。可见了袭人大妈,不知怎么我就是一个字:怕。也许这就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吧。可这年头,有点怕头并不寒碜,谁能真的笑话男人怕老婆,谁又能敢说自己不怕警察?虽然警察前面还串着人民那俩字做幌子;但很多警察早就不属于人民了,只属于既得利益的特权阶层。
我一面逃似的抬起脚,一面缩下脖子。
离开老曹的包子摊足足三十米远,我终于回下头;那个袭人正给老曹擦汗呢。其实,我早就听说老曹和袭人之间的绯闻,大家也都知道;可大家明白,他俩是正常的关系,就象当初我和那位狐狸;这年头,一个未娶,一个未嫁,有些暧昧关系谁也管不着;只是老曹和袭人大妈的年龄差距在了些,老曹不过四十出头,袭人大妈却已快六十了,他们俩几乎属于两代人。
老曹和袭人大妈之间的绯闻,其实要归罪于那些小报的恶意炒作;或许也要归罪于某些为了想让老曹尽快出名的出版社与媒体;老曹的发小,敦敏就是个网络论坛的管理,他挖空心思心思地想让老曹成为红人儿,好给他所主持的那个论坛提升些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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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哦,我和狐狸就经常在一起,只是我俩没绯闻;如果有绯闻,我还行了呢,那样我就会成为名人,就不愁没银子了,就象那些闹出什么什么~照门的~~~~们。狐狸生气时爱噘~;有次因为我说她是潘金莲,她居然当着街坊,~新买的仿lv包摔到我脸~,转~就走~,~的我好没面子。不过,尽管如此,我还是~我比老曹伟大,因为我毕竟还有个工作,还能~一份钱,勉~能够自食其~;他呢,只能天天替~人大~看包子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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