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闻茅屋后面一声马嘶,潘梦宜带着惊讶飞奔过去,只见公子正将一匹白色骏马拴在马厩里。昨日天黑愣没发现这里竟然还有后院,鸽子、马厩、粮食等等一应俱全,显然公子在这里已是久住。看到公子回来,潘梦宜的眼泪飞泻而下。
“怎么了?”公子不明所以,轻声询问。谁知潘梦宜听到他略带温柔的声音,竟有一种如见亲朋的感觉,一下扑到了他的怀里,哭得像个小孩子,“我还以为你扔下我不管了!”
“嗯……去试试这个合不合身。”公子确不擅于处理这种情况,只觉耳根发烫。愣将手里的包袱硬塞在了潘梦宜和他身体的空隙间,转身逃进了茅舍之中。
一定是件衣服喽,想像着曾在图片、影视剧中见过的古代女子衣着的妩媚,潘梦宜破涕为笑,颇为欢喜地跑进内室打**袱。一身淡蓝的素衣袍安静地躺在包袱里,令她期待的心拔凉拔凉的。什么嘛,蓝衫虽然合身,但无论袖口、衣摆,都比公子的衣服小气很多。穿好蓝衫的潘梦宜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左拉右拽地走出内舍,“公子,有没有镜子啊!”
正在看书的公子抬起头,不禁失笑,“嗯,合身。铜镜在那里。”
啊,其实潘梦宜早就见过墙角的这面铜镜了,但确实没想起来把它当镜子看待。站在铜镜前面,潘梦宜乐不可支。“这哪里是镜子嘛,人都走形了,明明就是哈哈镜!”
“你得把头发束成发髻才对。”男子并不理会潘梦宜在镜子前的发言,淡淡提出了要求。
披头散发的是不怎么样,和这身衣装着实不配,可高耸的发髻要怎么梳呢?平时都是长发飘飘,偶尔梳个马尾或利用发夹什么的专用工具才勉勉强强把头发束起,可只眼前这一条淡蓝色的绸布如何能把发髻完美的束上头顶呢?潘梦宜拿起木梳子,左梳右梳,肩膀都酸了,可头发就是不听话,总是顽皮的从手间偷偷滑落而下。真丢人,一个女孩子梳头竟然把自己弄得跟个疯子似的,潘梦宜最终败在贞子的形象之下。
公子站在一旁再次失笑,他发现这个姑娘来到这里没两天,自己已经笑了数次,这种愉悦的心情真是少有。
“我帮你将发髻束起,如何?”话一出口,公子自己都甚觉惊诧,怎会如此轻浮冒昧,这种莫名的随意,令公子暗恨自责,正当他准备开口致歉之时……
“啊,那太好了,累我半天都梳不上,那就麻烦你了。”潘梦宜见到了救星般的回首开心报笑。
公子顿时释然,淡笑着接过梳子,刚要梳理,潘梦宜却再次回头,“公子,你帮过别人梳头吗?”
“从未。”公子垂首,依然略感不妥。
相反,并未感觉有丝毫不妥之处的潘梦宜,很自然地嘱咐和闲聊着,“哦?那你可要手下留情轻一点梳哦,嘻。公子,你以后经常笑笑吧,那样我会感觉亲切,而且,很好看的。”
被一个女子这样直接夸赞,这位汉代的公子还真是难以适应,看着潘梦宜一脸无害的笑容,刻意收敛起笑容的公子敷衍着点了点头。
潘梦宜坐在铜镜前微微垂首,公子坐其身后轻轻梳理她的长发,午阳倾泄,将二人轻柔地笼罩其中。木梳在公子洁净的手中异常温驯,潘梦宜过肩的长发在木梳的齿间和公子温柔的指间顺畅的垂泻着,公子的手甚为轻柔,她的长发没有丝毫扯痛感。
黑色瀑布般的长发泛着淡淡的光泽,公子专注地梳理着,眼中流露着不自知的温柔。眼前女子的经历的确令人匪夷所思,虽然起先有所怀疑,但通过观察,公子已选择相信,他相信潘梦宜说的话,更相信自己的观察判断。面对这么难以接受的变迁,眼前的女子居然可以如此坚强乐观地面对,她所谓的将来的将来,到底会是个什么样子?公子叹了口气,不知思绪何时已不受控制,稍缓心神,却发现背坐身前的潘梦宜双肩微微耸动,似在轻轻抽泣。
“怎么了,是我的手劲过重吗?”公子在不解中隐藏了些许的担忧。
“不是。公子的手很温柔,让我……让我想起了妈妈。小的时候,每次去幼儿园之前妈妈都会温柔细致地帮我梳好小辫子……可”潘梦宜哽咽地无法将话继续下去。
“既然能来此地,想必也有可以回去的方法,我会设法帮你寻求。到时你就可以回去见你想见的所有人了。”公子声音平淡,但可明了是在极力安慰。
“不,就算回到未来,我也无法再和妈妈相见了,去年年底……妈妈因病去世了……”潘梦宜再次泣不成声。
公子还是第一次同女子独处共居,第一次见到女子在自己面前如此悲伤。面对哭得一塌糊涂的潘梦宜,也是第一次在心里为了一个女子有了隐隐的难过。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公子不知所措,“宜儿。”两个字失控地轻呼出口,令潘梦宜的哭声嘎然而止,更令公子绯红了双颊直至耳根。
面对潘梦宜目瞪口呆地回首对视,公子急中生智慌忙掩饰,“这个,我对侍童就是如此称呼,你也应该看出你的这套衣服便是侍童的衣着。”
这下轮到潘梦宜慌乱了,她一下子站起身,前前后后将自己的衣服再次看了个遍,可不是嘛,怪不得自己总觉得怪怪的,这分明就是古装电视剧中那些侍童、书童的服装。“我,你的侍童?这……”
看着潘梦宜略显滑稽的表情,公子有些忍俊不禁,“难道你已忘记,若想留在此地,一切必须听命于我。若欲久留,与我相处侍童比丫鬟岂不方便许多。除此之外,我别无他法。不知你意下如何?”
分明是在威胁!潘梦宜暗恨寄人篱下的痛楚,咬着玉齿发誓有朝一日定要让这个自以为是的公子给自己当个丫鬟看看!识时务者为俊杰,“好吧,你说了算就是了,但粗活重活我是做不来的。”潘梦宜强作气壮,心里却虚虚地想,其实细活也不怎么做得好。
公子看着潘梦宜瞬息万变的表情,哑然失笑,“好了,快坐吧。要记住我是如何束髻的,我只帮你梳理这一次。”
“哦。”潘梦宜佯装听话地复坐在铜镜前,心里暗想,反正以后梳理不好,我就披头散发给你看。
在公子神奇的手间,发髻利落地耸立在潘梦宜的头顶。
潘梦宜的脸在即将贴上铜镜时,总算模糊地看到了自己面部的模样,乖巧地说了句:“谢谢公子。”欢快地转过身垂手站立,淡蓝色的长衫令她好似亭亭玉立在天云之端,高耸的发髻将她俊秀的面容展露无遗,在她迫人的秀美间又增添了一丝英气。
公子心绪微荡,急忙板起面孔掩饰,“宜儿,研磨,今日起我便教你识字。”他真地很喜欢这个急中生智的称呼,现在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堂而皇之地称她为宜儿了。
“教我识字?谁说我不认识字!我是正经本科生……哎,跟你讲了你也不明白,就是,我认识很多字,没问题!”潘梦宜不屑地回敬着。
“哦?那,这个念作什么?”公子并不理会她的不屑,写了个篆字让她识别。
“这个?”潘梦宜挠了挠耳根,“我们那里除了书法家已经没人用这种字体书写了,都是简体字,很简单明了。不过像你那些简书上的隶书和楷书,虽然是繁体字,但大多数我还是认识的。”
“哦?这样甚好。那我就教你篆字吧,方才所写的便是你名字的“宜”字。其他字体你若遇到不认识的字,再询问于我。你也可以教我识认你们那里的简体字,如何?”公子谦逊相询。
潘梦宜不由心花怒放,终于也有公子向自己学习的地方了,好有价值感哦,“好的,没问题!”
公子的篆字写得有如菊花绽放,甚具美感,潘梦宜不禁来了兴趣,自小跟随姥爷练习书法的她总算感到有些许的用武之地了,潘梦宜再次感激姥爷让她受到的古典熏陶,虽然姥爷在她初中的时候便已去世,但那些知识技艺她却始终没有丢掉。毛笔字虽然写得算不上很好,但在全市也是拿过名次的,所以自信还是有一些。她拿起毛笔,左寻右找总算找到了一张粗糙至极点的纸,这也难怪,刚创造出来不久的事物总是需要时间去翻新完善的。蘸上浓浓的黑墨,潘梦宜在纸上写了个大大的“濤”字,拿到公子面前,“这个字你认识吧?”
公子点了点头。
“但在我们那里,它是这样写的。”潘梦宜又写了个“涛”字给公子看。
公子拿在手间仔细端详,颇感兴趣。
“公子,你能不能先教我这个字用篆体怎么写?”潘梦宜的声音忽然轻柔了许多。
公子发现了她的异常,眼波微动,却并没有询问,轻轻在纸上写下了篆体的“涛”字。潘梦宜将涛字拿在眼前,林涛俊美的脸庞在纸面上跃然幻现。不是说若有奇遇你会和我在一起的吗,林涛,你在哪里啊?知道我在想你吗?
一滴泪水落在了涛字的中央,重墨微微晕散,林涛的面容渐渐模糊,直至消失不见。
“宜儿。”公子略显担忧的声音令潘梦宜心里一暖,拭干了泪水,勉强调笑,“呵,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到了这里,眼泪多过下雨。”谁知她话音刚落,茅屋外面竟真的下起雨来。
“呵,怎如雨多。”公子轻笑起身,站在屋檐之下,看天雨成线落入竹林。
“哈,怎么会这么巧!”潘梦宜惊喜起身完全脱离了刚才的忧郁。这是她来古代后见到的第一场雨,她将手伸出屋檐,天空未更,雨亦千年未变。
清风迎面,令人神清气爽。公子在身边负手而立,英拔**,衣袍发丝不时起伏。潘梦宜不禁感慨,梦一样的境遇,梦一样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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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年以后』
公子说过只帮潘梦宜梳理一次发髻,而单用一~布条梳起这样高耸又不留残发的发髻对于潘梦宜来讲确实有相当的难度。所以,她蕴育了个小~谋,每天起~后不仅不梳理头发,还会故意把发形~得~七八糟,然后便披头散发的在公子眼前游~似地徘徊不休,直到公子无法~地命令她坐在铜镜前时,她才假装不情愿地停~~步坐好,任公子~柔的~在发间~梭。每次的这个时候,潘梦宜都会悄悄感~着一种~暖,一种久违的被人呵护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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