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刚走,天忽悠一下就阴了下来,南方小城,一到这个季节,总是梅雨不断。但今天的天色很怪,阴得像扣了一只大碗,可就是不下雨,黑沉沉地揪着人的心。不知何时,两只乌鸦突然出现,像是从浓密的乌云中猛地坠下来的。扇着翅膀,怪叫着落在了院子里的老槐树上。
陈麻子抬头望了一眼那两只黑漆漆的大鸟,脸立刻沉了下来,偷偷捅了捅老婆,说:“我说,这事儿有准头没有,我心里怎么突然有点发慌,总觉得你把那两只骨灰盒弄到家里要出什么事,今晚不会真召来什么脏东西吧?”
“呸呸呸!”陈麻子老婆瞪了陈麻子一眼,“狗嘴吐不出象牙来,什么不好你念叨什么!”
陈麻子被骂的有些窝火,站起身来,随手捡了一块石头,朝着树梢丢了过去。那对乌鸦被惊飞起来,但并没有离开的意思,绕着树梢不停转着圈子。他更火了,又捡了两块石头丢了过去。那对乌鸦终于放弃了这棵繁茂的老槐树,扑腾着向远处逃去。
一边逃一边大声叫着,似是在抗议,叫得非常响亮、非常瘆人:“哇……”
这非常响亮、非常瘆人的叫声在陈麻子听来却非常阴冷,他不清楚是自己听错了,还是那对乌鸦叫错了,直到那声音随着那对乌鸦消失在天尽头,他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如火的残阳,他怎么听怎么觉得那对乌鸦叫的不是“哇”,而是“鬼!鬼……”
“老婆……”陈麻子不安地坐下。
“吃饭!”没等陈麻子说什么,陈麻子老婆就干净利落地阻止了陈麻子,她低头望着碗里的饭,飞快地往嘴里送,不时还拿筷子敲一敲碗边。这是她的习惯动作,一紧张就如此,控制不住。终于,她还是抬头看了一眼天边,一下就咬住了**。
陈麻子老婆也有点担心了。事实上,这种担心是无缘有的,但就是克制不住。
这世上有很多东西都是无缘有的,你会无缘有的高兴,无缘有的哭诉,当然,也会无缘有的恐慌。这种东西是挡不住的,很可能会因着一件事情而膨胀扩大。例如,在夜深人静时,你忽然听到一声惨烈的猫叫,或者,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肩膀……
陈麻子老婆现在也觉得这事做得有点玄了,家里放两个骨灰盒,还要结阴亲,真的没问题吗?
三个人匆匆吃完了晚饭,各自回了房间,谁也没有再出来。好像都很怕什么东西突然破门而入似的。
黄江水倒是满不在乎,他回屋之后就睡着了。
时间不等人,天很快就黑了下来。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整个西郊村都笼罩在一丝朦胧的橘色光晕下。大概十一点多的时候,陈麻子表姐来了,在院子里呼唤陈麻子老婆,两个女人开始坐在院子里等待日夜交替的那个时辰。
由于无聊,两个女人在院墙根下开始闲聊。自然聊到了表姐的女儿,那个年纪轻轻撒手人寰的女孩。
表姐白发人送黑发人,悲从中来,在渐浓的夜色下,淅淅沥沥地哭了起来。那是农村女人特有的哭声,很惨烈、很洪亮,拉长声调、调高音量,乍一听下去,像是在哭魂一般,长长短短、短短长长,让人听了心里一阵一阵地发毛。
最后,陈麻子老婆制止了表姐的哭声,她劝道:“别哭了,今天是大喜事,一会儿姑娘和女婿回来了,见到你这副模样能高兴得起来吗?”
表姐似是恍然大悟,忙擦了擦眼泪:“对对对,是大喜事,你看我这眼皮子怎么这么浅。”
……
两个女人的对话加快了时间地流逝,不知不觉,十二点了。
沉静的小院子传来了老头沉闷地呼唤声:“都来了吗?都来了就进来吧。”
两个女人答应着,不敢再出声,乖乖地进了东房。此时的黄江水早被刚才表姐的哭诉声搅醒了,听到两个女人进了东房,他再也睡不着了,突然很是好奇,很想看一看这阴亲是怎么结的。想到即行动,他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屋子,蹑手蹑脚地趴在了东房的窗户根下。
东房的窗帘虽然拉着,但拉得并不严密,可以看见大半个房间。
黄江水看到那个老头变了个样子,和今天见面时完全不一样了。他换了一身类似古装的衣服,大红色的底子,上面绣着很多黑色的魑魅魍魉、奇鬼怪神,还戴了一顶奇怪的帽子,脸上抹了白粉,画了红**,看上去就像那两个纸扎人。
而那两个纸扎人,被摆放在骨灰盒前方,男左女右,从头到脚被罩上了一块猩红色的大布,只**一小截纸质的黑色鞋尖。若不知道,还以为是两个衣服架子。两个女人则听话地站在老头身后,屏气凝神,一声不吭地注视着老头。
此时此刻,老头成了屋子里的焦点。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还有几十秒钟,十二点就要到了。
终于,屋子里回响起单调的钟声。
本章已完结,下一章内容更精彩喔。
下一章“第10章:西郊村(10)”内容快照:
『西郊村(10)』
老头回过头去,~~地闭~了眼睛,~里开始嘀嘀咕咕地默念着什么,念了许久,他才跪在地~,朝四面八方磕了三个头,那模样看~去很慎重、很小心,似乎稍不留神就会出什么大~子似的。磕完头他再次站了起来,点燃了几炷~,对着那~纸人不停地鞠躬,~里依旧急促地念叨着不知所谓的经文。气氛恍惚~变得很是肃穆,好像都在踹踹不安地等待着什么。屋里屋外的人都屏住了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