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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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二月，一架由厦门飞往广州的波音737遭到歹徒劫持，被迫停降时不幸撞上跑道上的两驾无辜飞机，导致多人死亡少数受伤；

四月，第七届人大三次会议在京举行。

七月，香港乐坛“四大天王”时代来临。

同年九月，我念小学一年级。

从我家到镇上有一条乡间公路，是我每天上学放学的必经之路。经常我背着书包悠然地走在路上，呼吸着大自然赐予我们的新鲜空气时。后面忽然会传来声嘶力竭的马达轰鸣声，一架手扶式拖拉机冒着浓烟滚滚徐徐开来，司机口叼一支香烟，神情坚定与排

出的袅袅黑烟形成鲜明对比。通常情况下我会立即选择在附近的地瓜地里卧倒。等待此物远离视线后才一边啃着地瓜慢慢返回正轨，呼吸着机器弥留下来的烟味和尘土。

一些当时的叛逆青年也不甘寂寞，不分昼夜地开着不知名的劣质摩托在公路上肆无忌惮地奔驰。我之所以称这些摩托为劣质的原因是，因为尽管他们的引擎声盖过了拖拉机的马达声但速度却比跑步快不了多少。这些家伙基本留着长发，神情冷漠目光涣散。

俨然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我对留长发的人倒没多大意见，这是人权。关键是得注重卫生，我实在是忍受不了摩托车划过我身旁时头发遗留下来的汗臭味。

我的朋友石头对此也颇有微词。直到一天放学，有两架摩托在公路上展开激烈竞赛，双方开得神采飞扬。两头乌黑的长发同时在空中迎风飘扬。石头一手捏着鼻子一边破口大骂，去你妈的。此脏话如同巫婆的咒语，在“去你妈的”之后一辆载满西瓜的东风

牌汽车从拐弯处蓦地出现，俩摩托径直撞了上去。一声巨响人仰车翻，汽车司机慌忙从车里跳了下来，看了看地上的车和人，摇

了摇头。估计八成是车和人都报废了之后这司机迅速跳上驾驶室，一脚油门绝尘而去。我和石头在一旁看得触目惊心，直到汽车朝我们方向逼近的时候，石头突然大喊：快逃，想灭口！

我惊魂未定立在原地，唯有石头一个侧跃飞向壕沟，不幸石头撞在石头上石头瞬间头破血流。这次意外让石头在家躺了一个星期。而我则常在夜里从噩梦中惊醒。那天事故之后，现场被看热闹的群众围得水泄不通，警察用喊话器喊道，散开，散开！

人群于是向后挪了一寸，继续大发议论。这时救护车缓缓来到跳下来一男一女，医生和护士。喊话器继续喊道：大家帮帮忙，将伤者抬上车。这时群众惯性地向后挪了一丈，面面相觑谁也没愿出手。后来相传一个家伙脑花都给撞了出来洒了一地，另一个大难不死，不过下半辈子也得跟轮椅相依为命了。以后每当我和石头经过肇事现场时石头总会感慨地说：唉，生命是多么的脆弱！

石头是一个强势的家伙，这让人很敬畏。不过碰到更强势的他就变得很弱势了。正所谓遇强则弱遇弱则强；我们称这种品行叫“奴隶性格”。后来我慢慢地发现，学校里从考试考零分的到学习委员，从组长到校长无不具备这种优良传统。

在三年级的时候，班上一个叫邓忠实的跟一个叫朱武德的小子发生口角，为一块橡皮擦吵得面红耳赤，难分轩轾。最终发展到不

得不以武力来分伯仲。在同学们的呐喊助威下两人开始以拳脚相加，然后就近抄起家伙互相攻击。大家为了保护现场不被外界干

扰，自发地在两丈开外围成一个半圆。腾出大片天地让两人自由搏击。期间，朱武德这三个字在教室里被支持者们喊得荡气回肠，而支持邓忠实的就只有我和石头两个，但我俩的声调在男女大合唱里显得调不成调索性我和石头爬上讲台改用精神上对此人的鼓励。这时平日最受班主任信任的于福指着我和石头大骂，滚下来！赶紧滚下来！于是口号整齐划一，唾沫星子四溅。滚下来！滚下来！

突然一只男式球鞋朝我们“唰”地飞来不幸击中石头面部，石头一下失去重心掉下讲台。我连忙跳下去扶起受伤的石头。刚想说一些安慰的话，石头流着鼻血从口中掏出袜子表情痛苦说，是哪个王八蛋扔的。

朱武德之所以能受到万众的爱戴是因为他是我们朱班主任钦点的班长。此人除了身形剽悍反应迟钝还有口气外没有任何特点。于

是朱主任为了稳定军心给我们的官方理由是，此人霸气外露，适合领导众生。其实真实原因是他们都姓朱。这让官居副班长的于

福甚是不爽，想自己的才能不在朱武德之下。只是在外形上面身材略显单薄长相尖嘴猴腮而已，但是跑起腿来绝对更胜朱武德一筹。所以在班长一职落空后此人奋发图强小报告也越打越勤企图篡位夺权。导致连石头这样性格的人都对于福作出一番点评：卑鄙无耻，绝无出息。

这场恶斗直到上课铃响了十分钟后才得以平息，因为朱主任喜欢看《甘十九妹》里面的甘十九妹是朱主任喜欢的类型。在电视剧

结束的时候还要等到把结尾曲听完才意犹未尽来上课。当然我们都希望歌曲能唱四十分钟。朱老师怀着一颗美好的心情走进教室，见此情景突然面部扭曲肌肉抽筋，于是勃然大怒。同学们像野狗一样窜回座位，我也搀扶着石头往回赶。朱老师一个弓步上前一把推开邓忠实，邓忠实随即踉跄几步摔倒在地。朱说，你们简直无法无天，敢在教室里打架！太不像话了，马上到办公室来！

然后指着我跟受伤的石头说，你们两个也是！

朱老师做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喝了一口茶，仰着脖子咕隆一通吞下。然后翘着二郎腿指责朱武德跟邓忠实。分别让两人道出事情的原委。邓忠实如实描述自己的橡皮擦掉在了朱武德的桌下然后朱武德就把橡皮占为己有。朱武德矢口否认，反复强调橡皮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朱老师沉思了一会，转身对邓忠实说，你的东西怎么会掉到人家下面呢？邓忠实一时回答不上来，因为还没有学过物理无法解释物体坠落时的各种现象。朱主任此时大唤一声“于福”，于是于福一头汗水气喘吁吁出现在我们面前。朱老师问道，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于福不假思索道，因为忠实没有橡皮擦，于是班长好心借他一块、其实忠实对班长的橡皮觊觎已久、早想占为己有、于是借此机会、不予归还。班长好言相劝、忠实破口大骂、然后大打出手、所以闹成这样。

我和石头在一旁听得面无表情。朱老师噢了一声，转而将矛头指向我跟石头问，这两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于福信口答道，他们是忠实的帮凶。

我和石头浑身一颤。

接下来立即召开了一个班会，朱主任在班会上声情并茂地说：同学们，我们是一个班集，一个整体，一个集体。不是一盘散沙。今天发生的行为如果传到校长耳朵里那就是影响相当的恶劣。这不但让班级的名誉受损还要波及到老师的年度……其实这些都次要的，重点是大家一定要注重自我道德的修养，自我素质的修养。从小不能养成贪图小便宜的习惯，这种人发展下去将来走入社

会必定成为社会的渣滓，社会的祸害，社会前进的绊脚石。所以从今以后同学们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纵然父母当下没有给我们理想的生活，那我们为什么不努力去创造美好的生活。幸福不可能坐享其成，得靠个人顽强拼博。

朱老师一番激浊扬清后赢得了热烈掌声，最后宣布对我，石头，邓忠实的惩罚是负责打扫厕所一个星期。

石头听完后立马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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