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风在呼啸,秋夜的寒风总是带着几分萧索与凄凉的味道。最后一片叶子终于伴随秋风一同卷到在地,在草地上翻滚出一道道皱褶。远山朦胧,偶尔有一两声动物的鸣叫,凄厉而激越。街上开始传来清脆而短促的更鼓声响,如同色衰的戏子谢幕之际的叹息。
二更了。草色却奇迹般地如盛夏季节般,一片疯绿。白桑整个人就躺在这片柔软的草地上,目光则飞向上空,直直盯着黑色天空上一点一滴,逐渐凝聚的星光。那珍珠般闪耀的星星,似也正对着她点头示好。人间是如此寂寞,也许只有住在天空上的日子才是自由快乐的罢?
白桑心里不断浮想联翩,嘴角也慢慢透出微笑。似乎只有在那广阔无垠的天空上面,她才能攫取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才能找到一点空隙尽情呼吸。
接着,她又不经意瞧了瞧西北角方向群山环抱的那一点黄金般的光亮,比星星,比月亮还要闪耀的光亮,白桑从来不知道那是用什么灯油才点得出那么那么明亮的光芒,但她却一直听说那处地方是一个很有钱的老板建筑在半山之巅的一间梦幻宫殿似的大屋子,因为距离太远,所以她只能瞧到那终年不熄,异常明亮的灯光以及淡淡的金黄色轮廓。
“那么大的房子,会住着多少人呢?有那么大房子住的人生活是不是真的开心呢?”白桑忽然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很无聊,若是以前,她是绝对不会想到无关于生活跟客店生意的问题。
是不是今晚的夜色过分凄美,才使她想起来一些久远得埋葬谷底的回忆?
风很急,白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只能站起来取消继续躺下去的念头,但曾经有无数个夜晚,她都是伴随星光的升落一起度过的。
这本是世上所有失眠人士独有的痛苦,但在于白桑而言反而成为了一种享受。
三更了。从后山回到醉月镇的路途并不远,因为这个平凡的小镇也是依山而建的,四周被一大片低矮的山坡以及密集的林木所覆盖着,如同悬挂天幕的一轮孤月。
她刚刚走到客店的后门,就看到一件庞大的东西从一间客房的窗口中飞了出来,在半空绕了两圈后就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砰!白桑这才看清楚这是一个人,并且相当眼熟。白桑皱了皱眉,她没有别的反应,只是马上缩入了墙角的阴影当中。
那人被扔出窗口之后,虽然疼得直冒冷汗,但脸上还是强忍着疼痛,好像这个亏他非吃不可就算喊破喉咙也没用一样。果然,没有一眨眼的功夫,陆续就有人从同一个窗口按照同一个方向同一种速度“飞”了出来,寂静的黑夜,寂静的街道上,霎时间发出了一阵沉闷的坠地声响。这些人竟然全都是今晚举止异常,并且留宿在客店的陌生客人。
七八个大男人像叠罗汉似的叠在一起,白桑非但不觉得奇怪,反而有些可笑了。她这人本就是不容易感到恐惧的。再加上她认出了那个窗口位置就是那个叫柴犬的少年住的客房。
还没等那些人的因痛苦而喊出声音,窗口内又有一条人影迅速窜了出来,那个人的身法实在很利落,动作也过分轻巧,如同天上的鸟,水里的鱼。在半空中兀自翻了个跟斗,就从手里扔下了一个大大的袋子,噼噼啪啪竟然是一堆斧头,锐利的锋刃上不停流泻着寒光。
那个人影一闪过后,在对面的屋脊上一蹬,竟然又很迅捷地返回了原来的窗口位置,白桑实在想象不到一个血肉之躯是怎么能做到身轻如燕的?她的心忽然抖了一抖,像是被强行载入了另外一个熟悉的场景。白桑情不自禁弯下了腰,记忆的云块在脑海深处来回滚动。一个带着翅膀的影子在黑暗中破土而出。
她实在受不了那对飞翔的翅膀,如此陌生却又如此令人着迷。她赶紧抬起了头,却马上看到柴犬爽朗鲜明的脸庞从窗子露了出来,笑嘻嘻地望着摔倒在地上的那堆人,目光又调皮又得意,“记住,明天起码找上三百个人才好来跟我动手,知道吗?”
那些人哪里还敢逗留在这里,拾起地上的兵器一溜烟就跑了。
白桑瞧着他们狼狈逃跑的背影,低下头,心想:“幸好他们都交了房租跟饭费。但是明天他们还真会来捣乱吗?那到时该怎么办?”
“喂。”
白桑虽在沉思,但还是听出了是柴犬的声音,一抬头,少年那副悠闲散漫,就像天塌下来也当被子盖的神情再一次映入了她的瞳孔之中。
柴犬摸了摸鼻子,探出了大半个身子,用打趣的口吻说:“我赶跑了你的客人,你不会要我赔钱吧?”
004
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子的,总是在我们认为不可能发生的时候就偏偏发生了,并且事前毫无征兆,正如今晚白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现在会跟柴犬躺在同一片星光下,并且在此之前自己还目睹了他的一切怪异举动跟赶跑客店客人的祸事,但她非但不觉得有多生气,反而还莫名其妙带着他一起去看星星。
草地无限温柔地蔓延开来,有风吹过,立刻如同翻腾的海浪,哗啦啦作响。白桑双手抱着膝盖,盯着逐渐黯淡的星光,很久很久。
但她身边同样坐着的柴犬却明显是不安静的,“你难道就没有话问我?”他问。
“你觉得我该问你一些什么?”白桑微微侧了侧肩头,但目光并没有望向对方。
“例如,”柴犬却盯着她的侧脸,“刚才被我扔出窗子的人是什么来历?我和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
“如果你不想告诉我,我问了也没用。如果你想告诉我,我又何必问呢?”白桑微微眯着眼睛,神色一片淡漠。
“有趣,实在有趣,我头一回遇见你那么有趣的女人。”柴犬**了一口干净的牙齿,饶有兴趣地回应着。
“再有趣也只是个女人。”白桑的目光由始至终都没有移到柴犬的身上,似乎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但柴犬的神情却带着几分兴奋,“那么,有趣的女人,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白桑。红蓝白的白,桑树的桑。”白桑毫不犹豫的回答了一句,但是在当时,普通女子是绝不会随便告知一个男子自己的芳名的。只是白桑并不是普通的女子。
“你怎么不问我的名字?”柴犬又问。
“我知道。”
“但是你肯定不知道我还有一个小名。”
“哦?”
“认识我的朋友都叫我小狗。”
言下之意就是:你是我的朋友,所以也可以叫我小狗这个小名。
“哦,小狗。”白桑的神色竟然还是平静得很,但是她心里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怪人总是起些怪名字。”
柴犬似乎在期待对方也有一个亲呢的称呼回馈自己,但很快他就失望了,只是他总有方法打破尴尬的局面,“关于刚才被我摔出窗子的那些人,其实跟今晚来吃饭的其他人都是‘鬼斧帮’的人,但他们并不是冲着我来的,他们的目标是一柄钩。”
“钩?是不是你挂在腰间的那一柄?长得怪模怪样的。”白桑把脸朝了过来,星光好像一下子又亮了些。
“嗯。”柴犬点了点头,目中的神采更充足了些,“说起那柄钩,它的名字竟然跟你住的这个小镇的名字取得非常巧合,镇是醉月镇,钩就叫做醉月钩。”
“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渊源呢?”白桑想了想,但嘴上却不发表任何意见。她是一个习惯将想法藏在心底的女人。所以她只是接着说了一句:“谁是这柄醉月钩的主人?”
柴犬的表情顿时表现出一种向往与艳慕,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闭起眼睛,轻轻哼起了一句歌谣:剑非剑,蓝非蓝,一轮弯钩天下传。
整句话的文辞并不怎么通畅,却别有一番韵味。只是把白桑听得糊涂了,“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唉。”柴犬微微叹了一口气,“你若不是从未涉足江湖或是说早生十来年,就不会在听到这句歌谣后竟然还能做到无动于衷了。”
白桑沉默了一会,“这么说,这句歌谣当中所说的人当年很有名咯?他也就是这柄醉月钩的主人?”
“光是歌谣中‘天下传’这三个字,你能说他没有名气吗?”
“你说了这么久,还没有说出他的名字。”
“其实我已经在歌谣当中透**他的名字了,”柴犬深深吸了一口气,表情就像一个人准备炫耀一件他平生最得意最享受的经历,“他的名字就叫做蓝,非,蓝。”
“什么?”
“蓝非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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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下)』
005“也就是说,那群人的目的是在蓝非蓝~~?”“嗯。”柴犬略显疑惑地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猜得出他们不是为了醉月钩而是为了蓝非蓝来的?”白桑微微一笑,“如果那柄钩真的那么重~,你现在就不会不把它带在~~了。”柴犬凝视着~笑容,~角的轮廓也变得~柔了些,面对一个聪明细心的~,他总是格外欣赏的。况且这个~还这么年轻,容貌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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