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薰气呼呼地收拾好行李，准备回到母亲的住处。

“爸，妈为什么走了？”梵筱问道。

“梵筱，有些事你还明白不了。”天乐心事重重地转身离开。

“爸！”梵筱叫道，稚嫩的小脸带着决绝的坚定，“我是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

天乐心头一酸，忍着泪走了出去。

刚一出门就碰上了天薰。气氛有些尴尬，他首先开口问道：“那个……对不起，天薰，我不是故意的。你……”

“我还是要走的。”天薰一脸决绝，“我的父亲就是这样死的！我永远都不能忘记！所以我一直相信，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要一味固执于感情，否则你不会活下去的。”

“可是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面对所有困难的么？”

“可以避免的困难我为什么还要面对！最主要的问题是，错不在我！”天薰大吼道。

“想不到你……”

“随你怎么想。”天薰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声音冷淡。

天乐苦笑道：“我可以理解……你走吧，想什么时候回来就回来吧。我……不会强求。”

天薰果真走了，而她从此以后的这么多年都没再回来过。

天乐独自一人带着梵筱过了几百年。梵筱慢慢长大，出落得也更加好看，笑起来会有两个深深的酒窝，眼睛会眯成一条细细弯弯的缝儿。他早已高出了父亲半头，却对父亲依然那么恭恭顺顺。因为他知道当初母亲离开的原因，所以他恨她。

当年的乐神选举最终并没有举行，据说是因为大梵天从中插手了这件事。

“大梵天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么多年了，一个人的时候，天乐总会扶着额头这样感叹道。

“爸，又在想事情了？”俊美的少年走近锐气不再的男人。

天乐点点头，看着梵筱说：“你都长这么大了啊……”

梵筱调皮地笑道：“爸，有我这么个优秀的儿子你是不是感到很骄傲？”

天乐无奈地笑笑，刮了刮他的鼻子：“你这个孩子……”

看着眼前的儿子，他确实感到很骄傲。且不说外在的优越，梵筱继承了他父母双方的天赋，年纪轻轻就早已拥有了高级乐师的水平，并且在配香方面也显现出了无人能及的天分。

或许失去妻子的痛已经不算什么了。

天乐从来都不是会伤心到落泪的人，他是个很会伪装和隐藏的人。他抚了抚儿子柔顺的头发，看着他漂亮的眼睛：“过些天是不是要去重天殿？”

“那种地方谁会想去？”梵筱不满地撇撇嘴。

“你小时候可是天天吵着要去重天殿见天帝啊！”天乐笑道。

梵筱严肃地说：“自从那件事后我就没再说过了吧。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对咱们的‘恩典’。”

“这件事你千万不要怪天帝。”天乐劝道，“是爸的错。”

“爸！”梵筱喊道，“你怎么怕了？当年你是怎么说的，难道你都忘了么？”

“没有。”天乐耸耸肩笑得很无奈。

“现在是被这个事实给打败了？”

“梵筱，有些事你还是无法明白。”天乐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走到窗边，又回过头红着眼低声说，“真的，真的明白不了……”

梵筱愣在原地。

父亲怎么会这么脆弱，竟然险些落泪。

记忆中的父亲是棵风吹不倒的大树，可自从母亲走后没多久，他便开始更加沉默，总在深思，而且看上去特别伤感。

因此，他倍加地恨母亲。

父亲快速走出了家门，很晚很晚才回来。

他不敢去问父亲白天的事，他害怕知道答案。或许等到长大了，他便会了解。

而天乐的心里是异常矛盾的，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大梵天，一边又是天帝。他有些迷茫，只能选择一个人，但如果这样必定会背叛另外两个人。他不是没想过当自己背叛了两个人的时候每一个人可能如何对待他的后果：儿子会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然后一直恨他，大梵天会斥责他的忘恩负义，天帝的惩罚则会更加残酷。

或许会比这些更让他心痛。

他不敢想。

从身份的角度出发是最难选的。梵筱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大梵天是赐他如今一切的恩人，天帝是统治世界、掌握实权的王，他到底该怎么办呢……

至于他到底要因为什么而去选择这些人，他自己都不敢再告诉自己一遍。

因为天帝说还未到时候。

那么何时才算到时候？

天乐终于没有忍住，两行热泪就这样汹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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