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马兰花的标准，装修房子、买家俱和送彩礼，加起来至少登上四万，手头松一点会超过五万。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他的工资加夜班补助、节假日补助、下乡和出差补助、办案津贴和有关奖金，全部算起来，一年不过五六千元。这是工资改革后的水平，刚工作那两三年还没这么多，只有三四千元。所以，他工作以来的全部收入不超过三万元。

事实上，这六年来，他干了好几件大事：还清了大学期间所有的贷款和借款，共四千多元；妈妈六十大寿花了两千来元；妈妈病危住院花费三千多元；二哥结婚和二姐读大学总共花了近两千。

刚工作那两年，在红土岭派出所，几乎天天下乡，吃百家饭，生活费和人情往来两样加起来一年不过千来元。调入局机关后，将近两百号干警和工人，加上家属总共七八百人，住在机关大院的有六七百，谁家老人大寿或过世、小孩结婚或考上大学、新房进伙、同事结婚生子或逢十大生，等等，红白喜事接连不断，光这一项一年就要七八百上千元，五年就是四五千。

以上几大开支共计一万五六，加上存折两千和大哥借的五千，共二万二三，剩下的空间已经很小了，除了自己衣食等生活费用，逢年过节回家总要买点东西，给妈妈一二百元，算是报答养育之恩。

爸爸从来不收艾刚强的钱，说自己有退休金，不抽烟不打牌，只喝点养生酒，买几本书订几张报，不缺钱。

对于儿女婚事，爸妈一直主张节俭，没有大操大办的理念和习惯。

爸爸曾不止一次对儿女们讲：“我一个穷教书匠，大部分时间干的是民办，而且下放回家十年，工资不高，主要作智力投资，尽心尽力送你们读书，除了兰兰，其余全部读到高中毕业。

“大华没赶上好时代，恢复高考时毕业务农了，怪不得我。兰兰初中毕业就主动回家挣工分，我有愧，下放在家务农，她和大华两个读中学，我实在盘不起，人穷志短。三勇自己不努力，两次三番考不起，也怨不得我。四英和强强自己争气，考上了，我送，虽然是公费，但生活费和学习用品开支也不小。

“你妈心脏病几十年了，从三十多岁起就药不离身。我负担不起啊，借了不少债，还贷了一些款。四英、强强工作后自己还债，结婚成家的事也由自己负责，我能帮好多就帮好多。

“我家媳妇好啊，个个只重人不爱财，都说只要有地方住就要得，没有攀比心理，简简单单就进了门。

“你们五姊妹只有兰兰最苦最累，那几年我刚恢复工作，在绿原小学和公社中学教书，路远，很少回家，大华成家另过，又有了小孩，负担不轻，只能帮些重活，那么多的责任田土，全靠兰兰一个人，一个姑娘家，不仅要喂猪打狗，照顾你妈妈，还要挖土作田，里里外外日夜不停。所以，她出嫁时，我和你妈商量，咬牙给她办了八抬嫁妆。兰兰是为大家分忧啊，大家不要比，啊？

“哎！只怪我无能，要是没下放，情况肯定会好些。现在，我不是不负责，我心里也想把四英和强强的婚事操办得热闹一些，免得村里人老是讲我小气鬼，许多同事也骂我守财奴。也莫怪，我们家子女的婚事确实寒酸了，人家儿女结婚有么个几大件，我们几小件都没有。

“其实，我这点钱不会乱用。你们看，我一年到头办么个衣服没有？基本没有。我要为你妈着想，她有病，随时随地都会急着用钱。我照顾你妈妈，就是为你们分忧，就是让你们安心工作、好好生活。这个道理要懂………”

爸爸刚退休那几年讲这些话时，兄弟姐妹总是认真听，听得眼泪汪汪的，后来就平常了，再后来就会打断他：“爸，别说了，这些话我们都背得了，没谁怪你的。你照顾好自己和妈妈就行了。”

艾刚强也像哥哥姐姐一样，曾经在爸爸面前承诺过：“爸爸，妈妈常年有病，靠你那点工资盘大我们五姊妹不容易！现在六十多岁了，该清闲了，责任田不要做了，给叔叔他们做，只做点自己吃的小菜（蔬菜），喂些鸡鸭就可以了。把生活抓好一点，把身体保护好。我大学毕业了，该自己奋斗了，结婚买房一切不要你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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