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站在水池边，探出身子，仰着脖子，拧开龙头，水就流到了口里。

正当她“咕嘟咕嘟”喝得痛快时，BP机叫了。她不管，喝了个心满意足，把龙头让给艾刚强，才不慌不忙地看BP机。

“家里的，肯定是妈扩我。”海上象自言自语，又象说给艾刚强听，“还是昨天早晨出来的，一直没回去。”

艾刚强用手掌抹了嘴角溢出的水珠，说：“你昨天没回家吃饭？”

“没，吃的快餐和煲仔饭。不过，打了电话回去。”

“我们来得匆忙，也忘了打电话给你妈。赶快下山，马路边经销店里有电话。”

“好不容易爬上来，又好久没来了，到花园和树林里转转再回。”

“时间久了，你妈会担心的。”

“担么个心啊？无非是问我想吃么个菜，昨天一天没回家，今天中午要给我做点好吃的。”

“就冲你妈这份爱心，也该回个电话啊。”

“好好好！回，回。扫兴!”海上表面上老大不高兴，实际心里甜丝丝的。

艾刚强是个重感情、讲信用、知礼节的人，凡事总是替别人着想，怕给人添麻烦。这是她最看好他的一点。

电话打回去，马兰花果然等得不耐烦了，问海上何嘎这么久才回电话。

“你总是操空头心！这么大的人了，还会丢吗？”海上没好气地说，“这两天加班累了，出来放松一下。”

“你在哪里，出去是放松吗，何嘎不回家困一觉？以前上了夜班都要困一个上午，现在精力这么好啊？”马兰花机关枪似的说，讲得气力接不上了，才顿了顿。

海上赶紧抢过话头：“妈！我在云岭。城里闷得很，成天灰蒙蒙的！这里空气好，爬爬山，出点汗，又喝了神泉，浑身舒服，下午回家困觉！”

“何嘎又到那种地方去？！你是穆斯林！”

“妈，你现在也学奶奶了？我又不是第一次来。”

“好，我说不过你。艾刚强和你在一起吗？”

“在。”

“中午一起来吃饭。你们想吃么个菜？”

海上将话筒拿开些，对艾刚强说：“我就晓得妈问我吃么个菜，另外还有么事？你爱吃么个？她要你去吃中饭。”

“我没么个禁忌，主要是你自己。”艾刚强说。

海上心里有事，没心思考虑吃的。就说：“妈，我们随便，没么个特别要求。就这样，挂了啊？”没等妈回话，她就啪的一下挂了机。

中午菜虽然都是清真的，但比较丰盛。有青椒炒土鸡、红烧牛肉、野蘑菇汤，另有一碗青菜，两荤两素。

海军到女朋友家去了，只有海峰和马兰花在家。菜都是海碗盛的，平均一人一碗，不吃饭光吃菜就能吃饱。

马兰花用公筷给海上和艾刚强一人夹了一个“鸡把子”（鸡腿），对艾刚强说：“强强，不要怕羞，不下乡不出差就来吃饭，不要喊，啊？食堂的饭哪有家里的好。看你明显瘦了！冷天来了，别人一般都要胖一点，你反而瘦。”

艾刚强嗫嚅着说：“嗯，马姨……这……太麻烦了！莫麻烦你费心，食堂的饭我吃得惯。再说，我工作没规律，案子一发就得走。再说，从公安局到这里也比较远。”

“你们不是经常能收到贼货摩托吗？自己看好了买一台。”马兰花稍顿一下，又补充一句，“听说你们内部价很低。”

“好车一般车主自己赎回去了，作的价比较高。差车我不想要，太耗油修费了。”

“哦——”马兰花沉吟着说，“你年轻后生走路也很快，不过四五十分钟，当散步嘛。”

“嗯，走得快只要三十几分钟，主要是太麻烦了。另外，有时间我也想看点书，我在考自考本科。”

“读书是好事。麻烦不麻烦就不要讲了，过年一结婚，真正是一家人了，莫讲两家话。”

“妈——，你讲起来就没完没了！有话吃完再讲不行啊？”海上不高兴地打断马兰花。

大家便不再说话，专心吃饭。

海峰瞥了一眼马兰花，意味深长地微笑了一下，三下两下扒完饭，舀了几勺蘑菇汤，端着碗摇一摇，呼噜呼噜喝了，起身去厨房放碗。

吃完饭，马兰花问艾刚强对婚礼有么打算。艾刚强想了想说：“按习俗，看个好日子。马姨你有么要求？”

马兰花说：“我只有海上这一个女，不管你来多少彩礼，该办的我都会办好。只是房子的问题……？”

艾刚强确实还没想过新房的事，马兰花乍一问，他愣了好久，“嗯，嗯”了两声，瞥瞥海上。海上盯着电视，不停地摁摇控器，选频道。

“嗯，”艾刚强嗯了第三声，才试探着说，“马姨，我是这样想的，如果海上不怕苦，就跟我住公安局那间单身房，以后有条件再说。不行的话，就出去租房。听说明后年单位要砌新家属房，看我打分够不够条件。”

“你那间单身房？连海上的嫁妆都放不下！”马兰花脸色有点发青。

艾刚强尴尬起来，脸上好象有许多鸡虱在爬咬，肌肉不由自主地发痒打颤，一时无言以对，勾了头，看着自己的脚。

海上瞥瞥艾刚强，看看妈妈，嘴巴张了张，又闭上。

海峰洗了碗，从厨房出来，正好听到马兰花最后一句话。他看看马兰花和艾刚强，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坐在艾刚强对面，看着艾刚强，一字一顿地说：“强强啊，既然订了婚，就要考虑结婚的事，一些事急不来的，莫看还有三四个月过年，眨眼就过去了。再说，你和海上都不小了，熬了这么多年，不容易！终于出头了，苦尽甜来了，你难道不想早点把婚事办了？海上过完年就二十四了，不说习俗，就是按婚姻法，也算晚婚了，不能拖了！年龄大了生小孩吃亏，也影响小孩体质。再说，你明年也二十七了，也不小了。”

海峰开始讲话时，艾刚强把头抬了起来，认真地听，不住地点头，“嗯嗯”的应着。他觉得海峰讲的都有道理，他都同意，但他心里乱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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