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铁山看来，他的二儿子大概也不是一块念书的料了，既然他念书没有出息，就只能让他帮高桂珍去守卖菜摊了。

陈子涛，也觉得自己的确不如大哥、弟弟他们了，尽管他不晓得大哥的近况怎么样了，但他还是很怀念大哥的。子华曾给家里来信说起，他早在中专念书的时候就跟当地教育局长的千金处对象了。他现在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公家教师了，还说，再过一段时间，等家里都安顿下来，他们就打算结婚了。

大哥的这一点，子涛的确是很羡慕的。子辉也是好样的，用陈铁山的话说，子辉就是他们陈家最优秀的了，他性格一直要强，又努力上进，这和早些年的陈铁山是像极了的。他也是他们家里最会说公道话的一个了，他还特别好为家里的事情打抱不平。特别让子涛感激弟弟的是，当他经历了着一些不该经历的事情的时候，当他们的父亲在骂着自己的时候，弟弟总会最早一个站出来，站在自己的一边帮着他说话的。

子辉老是这样说：爸爸、妈妈，你们也不能老骂我二哥的，他已经很不容易了。他也不愿意这个样子的，遇到这种事情他并不情愿的。我二哥他不也是一个一直努力进步的人吗？他的学习一直很好，又喜欢画画，你们一定要给他机会，我想二哥他一定会有出息的……

子辉对他二哥是最能理解了。现在好了，他已经在边城上了重点高中了，陈子涛也在想，弟弟一定是陈家最优秀的人了。

在弟弟子辉去边城重点高中上学的以前，说服了他们的父亲陈铁山，父亲同意子涛参加了土城中学的一个“美术培训班”。

这个美术培训班，虽然是办在土城中学，但基本就是一个人说了算。那个主管的美术老师看上去的确是很严厉的，他瘦高的个头，梳着分头，一双眼睛严肃传神，习惯上喜欢穿着一身米黄色的军装。

上美术培训班，对于这个时候的陈子涛来说，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了，这也正好可以满足他从小的一个愿望。为了能进这个美术培训班，为了能学到一些真本事，陈子涛还特意花了二十几块钱，给那个瘦高个头的美术老师买了一瓶“西凤”酒和两盒“猴王”烟。

后来，陈子涛听画室里的同学说起，他们也都是这样过来的，老师嘛——大概是穷了一些的缘故吧。

对于从小就喜欢画画的子涛来说，选择了画画的确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这样，他同样可以学到很多东西，他再不会像从前在学里那样了，他再也没有什么可以令他牵挂的事情了，他的四妹夏紫雁不晓得去了哪里？

一天里，大多时候他就在“画室”里，除过画画以外，他并没有放松对文化课的学习，他从画画的同学里听到，画得好还可以考什么“美术学校”的。当他从美术老师那里证实了可以考美术学校以后，他画画的热情就更高了，对文化课也没有放松，他似乎又找到了生活的目标。

陈子涛一心学画画的这一大段日子以来，他想了很多，也努力了很多，但他最终还是放弃了——他失败了。

这期间，他参加过大地方的训练，也去过省城平西的美术专业学校考过试，结果他以失败结束了，离考试录取的分数就差两三分，可惜他失败了。

后来他才晓得，凡是事先给那个主考老师送了礼的学生大都考上了比较理想的美术学校，而他，只能在家了，他向父亲、母亲说起过这事的关键，然而他们也只是淡淡一说罢了，说什么家里的钱正紧用着，不敢乱花：

首先是他大哥陈子华要从南塬城往回调；

二来是弟弟陈子辉已经上了边城重点高中，他可是这个家里的最大希望；

尽管陈子涛没能考上专业的美术学校，但他还是学到了很多画画的专业知识，他懂得了很多。他不但算是一个优秀的业余画手，他还在父亲的影响下渐渐地喜欢并学会了“隶书”书法。于是，他暗暗地想，或许有一天他的这些特长会派上用场的，与此同时，他也暗暗下了决心，如果可能的话他将来一定要开一个装潢部的。

对于陈子涛的这些想法，他们的父亲大概是不会理解的了，在他看来子涛他们三兄弟，子辉是最好的了，父亲他不用过多的担心，倒是他大哥子华的事情的确让这一家牵肠挂肚了。

事实上，那个教育局长的千金兰妮，她自打跟陈子华相处以来，一直就对他不大放心。她一直在考验着他，最终，陈子华还是让她失望了。

陈子华在农村小学教书的日子，兰妮就开始对他不放心了，后来她听人说陈子华又喜欢上了一个就近的农村女子。她的确是比她漂亮的多了，除过家境不好以外，无论那个方面都要比自己优秀。

她和陈子华在一个小学里教书，自然他们的机会要比她兰妮多的多了。不巧的是一回兰妮到他教书的小学去看他时，就看到了她本不该看到的一幕：

那一天黄昏的时候，校园里静悄悄地，没有一丝声响，学生娃娃们早已回家了，老师也走光了。兰妮热情洋溢地敲响了她熟悉的门板：“子华，子华——你在干什么？在吗？”

门是紧闭着的，没有回声：子华，他不在吗？他在做什么？兰妮不晓得他在做什么，她正要推门进去的时候，却听到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声音里还夹杂着急促的**声：“子华……舒服吗？这一觉睡得感觉怎么样？你还会想起她吗？”

“呵，呵呵呵……”陈子华笑过以后就是一声叹息：“不会了，我是再也不会对她抱有任何希望了啊……”

不多时，是“老板式”打火机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嘎——”

陈子华大概是点上一支烟抽了吧。

“我说也是的，人家堂堂教育局长的千金，会那么看重我们一个农村小学的教师。忘记她吧，我们才应该是最合适的一对，同病相怜！”那女人停了一会儿又说：“我已经把什么都给你了啊，你可不能忘记我的……”

“碰——”这时候，门外响起了有力的踢门声，是兰妮。

她实在是气愤的要命——怎么他会这样，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啊！那门虽然是被里面关着的，但此时的确是不经一踢。等陈子华和那个女子明白过来，兰妮已经站在了他们面前。

出现在兰妮眼前的景象是她不曾想过的，她看到陈子华枕着那个小贱人的身体睡在炕上，神情悠闲地抽着烟，那个小贱人是裸着身体的，半躺着……

“兰妮……？”子华想要说什么但早已被兰妮打断了，她看着他们在土炕上狼狈的样子什么都明白了，她只是瞪视着他们，吼叫着：“你还认得我？认得我兰妮——你们简直……简直就是……”

她说不下去了，好久了才又骂了一句：“臭不要脸，你们还算人吗！”然后，一折身走出门去，她这一走就再没有和子华见过一次面，她也不给他留一丝余地。自此，陈子华就只能没有期限的在这深山小学教书度日了。

就子华的这桩事，对陈铁山来说是苦于无奈的。怎么说他也是陈家的大儿子，他还得投人求情来解决他的工作调动。他得想法子把他从南塬城调回土城，也许只有这样才可以让他放心一点了，最起码他可以看着他了。

陈铁山还是想努力把自己的孩子们管住、管好。他和他善良的婆姨高桂珍商量以后，决定把子陈子华从南塬城调回土城。可是，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啊，该怎么办呢？

“铁山，要么再到我娘家寻一下户家大兄弟吧，或许他可以帮上忙的，他可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望着自家男人满面愁容的样子，高桂珍在提醒着陈铁山。

“谁啊？这时候谁还会帮我们的忙呢？”陈铁山还真是一时想不起个合适的人来。

“高大干……”高桂珍看着她男人说：“高大干是我们户家里最有本事的人。他一小小出门闯荡在外几十年了，听说他已经是南塬城的公安局长了。你先到高家庄寻我们的叔叔，说明情况再拿上一封书信，我想大干他一定会帮这个忙的。”

“高大干……”高桂珍的话，在这个时候的陈铁山看来，还是很有些道理的，他思想了一会也就定了下来：“也对，高大干他毕竟是你们户家的大兄弟，但愿，他真能帮我们一把！”

看来这回，只能麻烦桂珍的大兄弟了。

这样决定以后，陈铁山很快就回了一趟高桂珍的娘家——高家庄。顺带也回了一趟陈家山，他很长时间没有看到的母亲和大哥了，也不晓得他们过得怎么样了。

石敞沟镇子到了，陈铁山怀着沉重的心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高不低的对司机说了一声：“下车……”

等汽车停稳当了，他才走下车来，朝着这个熟悉的有些陌生的小镇望了几眼，就朝着陈家山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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