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石板滚水桥,正巧碰到玉芳。玉芳是支书何富贵家的女人,老实巴交,是个病秧子,一副弱不禁风的可怜相。何王氏问,他婶子,富贵兄弟在家吗?
富贵老婆苦着脸,气冲冲地说,嫂子来,俺也不知道他整天价忙些啥?能在家囫囵着呆一天就算十年碰上个闰腊月了。唉,摊上这号男人想哭都没个地哭,倒八辈子血霉啦!
何王氏嘴里啧啧几声,说,他婶子来,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呀,人家他叔是个有能耐的人,家里外头都是把好手。不用说别的,就是对俺家的那些好处说都说不完,俺都记在心里呢。
何王氏本来是想求富贵帮忙的,可偏巧富贵又不在家。再挨着个儿琢磨一圈,也拿不定找谁帮这个忙更合适。没了主意,何王氏孤零零地站在破陋的石桥上发了一会子呆,然后转身朝着翻车的地方去了。
何王氏下到沟里,想着先把秧蔓一点点捣扯到平地上来,然后再往家折腾就省事多了。天转眼间就黑透了,何王氏摸摸索索走得很吃力,有几次还差点跌到了。来来回回抱了几趟,抬头的当儿,何王氏看到村口闪出一点微弱的光,明明灭灭,正朝着这边急匆匆走来。
等慢慢走近了,才知道那是手电光,只听那人说,都这么大把的年纪了,不要你那条老命了怎么着?看你养的乌龟王八蛋儿子,都想着快些把你们折腾死啊。何王氏听出来是支书何富贵来了,心里暖烘烘一阵,竟抽抽哒哒哭出声来。
富贵让何王氏打着手电,自己下到了沟里,左折右拐,费了很大的劲才把车子折腾上来。又一捆捆把剩下的秧子绑到车子上,然后推起车子朝前走去。何王氏在后面打着手电,边走边抹着眼泪。快到村口的时候,何王氏突然带着哭腔说,富贵呀,你让俺说什么好呢,就是亲兄弟还能对俺咋样?
本来黑得严严实实的天陡然间亮堂了许多,窗子的轮廓也渐渐明晰起来。知道外面已经开始下雪了,这时候何满堂的心里已经安静下来,突然想起了什么,忙撩开被子起身下炕。刚把一只脚伸进鞋子里,就听见老伴进了院子,干脆又蹬掉鞋子躺下了。
何王氏走进屋,身上果然挂着几片雪花。雪花很薄脆,一驻足的工夫就化没了。何王氏说,又多亏了人家富贵兄弟,不然连人也埋在雪里了。身上明明没了雪花,何王氏还是拿了条毛巾,噼里啪啦朝着前胸后背抽打了一阵。接着又说,招呼富贵过来吃饭,人家说啥都不来,咱欠人家的也太多了。唉,这份情怕是一辈子都还不了啦!
何满堂坐起来,后背倚了墙,连着咳了两声,说,你让人家来吃啥?看看还有像样的东西可吃吗?就连咱这两块老死货都快饿死了。
眼看年关近了,还没有一家把养老的口粮送过来,眼见着米缸面罐都见底了,裤腰里又没有几个小钱。好长一些日子了,何王氏盛米做饭的时候总是轻手轻脚,唯恐粗砺的缸沿罐底发出刺耳的叫声。其实何王氏心里急得着火,但嘴上却说,说好了的,过几天就送过来了,不会饿着咱的。
昏暗的灯光下何王氏来来回回忙活了一阵子,很快就把晚饭做好了,粘稠适中的玉米糊糊,还像模像样做了两碟小菜,一碟葱白拌咸菜丝,一碟虾酱炒鸡蛋。搬一张方方正正的小桌放在炕中间,把饭菜一样样端上去,然后又转身烫了一壶烧酒,恭恭敬敬放在何满堂的跟前。何满堂把被子围在腿上,暗红的灯光下面无表情,端起酒盅,仰面滋溜一口喝了下去,上**贴紧了下**,伸出老长,美滋滋地吧嗒几声。
何王氏偏腿坐在炕沿上,双手端起碗来喝了一口玉米糊糊。还没等咽下,猛然间又想起了什么,忙放下饭碗站了起来,到灶台的一边洗了把手,然后在正堂的桌子上摆起了香炉,哆哆嗦嗦划火点燃了三柱香。缭绕的青烟里,何王氏满脸虔诚,嘴里叽叽咕咕念叨着什么。
何满堂知道老伴又在为小儿子金旺操心,头也不抬,滋溜抿一口酒,瓮声瓮气地嘟囔着,该回来的时候就回来了,不该回来你烧一火车香也不中用!
金旺是在麦收后去省城打工的。那时候,麦子刚刚入了囤,天气也一天天热起来,金旺媳妇晓岚就开始不依不饶地嚷嚷开了,非缠着要男人出去打工不可。说一个大男人老在家里呆着不是傻子就是个残废,你看人家孙二宝,整天走南闯北,那才叫潇洒。逼急了,金旺就气得直翻白眼,猛吼一嗓子,人还活两辈子呀?我才不想出去拼那个命呢!说白了,他是放心不下媳妇。
本章已完结,下一章内容更精彩喔。
下一章“第8章:第八章 金旺没有回来”内容快照:
『第八章 金旺没有回来』
晓岚人长得有几分姿色,在村子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最让金旺不安的是她看~的眼神,那眼神飘忽游离,勾~。金旺~那~有着太多的不安分,迟早会出事的。虽然之前也没什么蛛丝马迹,但金旺心里就是不踏实。金旺有自己的想法,出去赚那几个钱本来就不容易,再把老婆~给别人就更不划算了,所以就一直拖着,赖着不动。晓岚知道好言相劝是不行的,接着就动~了,天天冷着个脸,摔摔打打,整天闹得~犬不宁。冷战了一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