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献原注:诗曰:大有唐王降敕封,钦差玄奘问禅宗。坚心磨琢寻龙穴,着意修持上鹫峰。边界远游多少国,云山前度万千重。自今别驾投西去,秉教迦持悟大空)
自然的真理来自食物链,越是在食物链的最上层,真理就越是真理,除非,你不遵从生存法则。
摩卡终于把步子踩好了,它边数着自己的心跳,每个步子刚好呼吸一下。这样的拍子也刚好让自己跟上前面的纳瑞尔,族落未来的王,温和的纳瑞尔,从不计较小摩卡在它睡着时咬他的胡须,舐舔他脖子下的花纹。摩卡此时则自顾自的按着自己调好的步子蹦着,管它呢,如果尼玛不是羊羔,它踩步子很好听的。如果是在威严的法尔面前,它得恭顺的趴着不动,而此时的纳瑞尔,回头扫了下摩卡,杂乱无章的脚步载着它往部落走去。
尼玛确定自己逃出了虎圈儿,便前膝跪下来,它不明白纳瑞尔为什么不服从法尔的指令。法尔的三声呼啸,让纳瑞尔和摩卡处决这只捕获的羚羊,纳瑞尔带走它后却松开了咬住它喉咙的牙齿。
纳瑞尔从小不喜欢猎杀,如果不是妈妈米尔告诉它百兽的骨裂声和喉咙破裂的血喷是虎族的骄傲,他还一直认为尼玛被围堵前吃的草蒿才是自己天生的美味。于是他回头催促了下摩卡,他的叫声比平时的温和显得有些急躁。刚才在回来的路上,他看见摩卡一直在玩自己的,不担心回去法尔会怎么处罚他们,这时候摩卡还有心情在蹦蹦跳跳,好像挺有节奏的小步跳跃着,小摩卡从来不用为王族的威严和命运担心,他生来就只需要陪伴纳瑞尔就行了,保护他,并且帮助他驱赶和围堵猎物。
纳瑞尔想到,法尔逼迫他去猎杀,当其他兄弟把猎物追赶到筋疲力尽的时候,他就必须迅速扑上去咬破猎物的喉咙,这里的猎物,是指任何的猎物,包括,他的同类那些和他们部落的兄弟姐妹争夺食物和底盘的同类。当然,猎物不包括,人类。每每法尔告诉它要远离这种生物,他都疑惑,他对人这个概念比较模糊的,他看到过兄弟咬破过人的喉咙,血喷比任何生物都剧烈,他也看过所谓的人围杀他的同类。究竟谁是谁的天敌?
小摩卡决定不再**欢喜状了,大概是跳累了或者他瞄到了纳瑞尔的眼睛有些空洞。他也不喜欢吃活的东西,每次都帮忙追赶猎物之后,便在一旁蹲着看着纳瑞尔扑上去咬破猎物的喉咙,血喷出来的样子曾经让它十分的恐怖,后来,他只要看到纳瑞尔扑上去**不曾见到的峥嵘的一刻,它便觉得恐怖了,他们俩单独的时候从不谈论猎杀,只是互相嬉闹,宽慰,此时,他们便一前一后的紧挨着走着。一路上,他们没有碰到任何野兽的围堵。事实上,百兽看着他们都远远的躲开了,一路上空空荡荡,只有与他们食物毫不相关的昆虫低鸣着来表示这是个夜晚,否则谁知道呢。月光下只有两只孤独的虎影,如果一个生物太强大了,是不是所有东西都该被征服?
现在好了,纳瑞尔放走了尼玛。当它的嘴咬着尼玛的喉咙时,尼玛脖子上温顺的毛让它感觉到小时候在妈妈米尔怀里喝奶时一样的感觉。纳瑞尔在尼玛面前赶紧把脸扭过去,免得让猎物看出自己的慌张,小摩卡却看到了尼玛和纳瑞尔之间的一个慌乱,于是对尼玛龇牙,把尼玛赶走。摩卡挽救了纳瑞尔一个犯错的机会,至少对于纳瑞尔来说,这是犯错。
在部落里,似乎没那么平静了,有猎人猎杀了它们的兄弟。这是部落第一次受到别的生物的大规模攻击。法尔和米尔走出来,法尔纵身跃上山岗上的黑色峥嵘,棱角十分分明的石头上,下面蹲着的全是部落的成员。法尔威严的扫了一眼,用高亢的声音连吼了五下,这是另外一种召唤。法尔家族最高的召唤。
法尔额上的‘王’很明显,很公正,作为雌性,这一点米尔看的很真切,她帮助丈夫管理这个部落,这是一只能干的母性。它却不喜欢法尔的肆意嗜杀,如果一个生物滥用自己的优势,它会得不到百兽真正的尊敬。没有永远被征服的人,野兽也如此。但是米尔却不喜欢纳瑞尔也这样,作为部落未来的王,纳瑞尔私自向她提出“释放尼玛”的请求让她很伤心,不过她不敢告诉法尔。米尔谈不上人类的母仪天下,却对摩卡和纳瑞尔违背虎的自然法则很烦恼。
法尔瞧见了米尔的不安。不过他没有在意。他现在眼里充斥着猎人用弓箭和猎坑捕杀了他的两个族弟的画面。
它决定,要猎杀猎人。
仇恨是除了爱之外,最无法抵抗的情绪。
这里是巩州城边界。此时的秋天,数村木落芦花碎,几树枫杨红叶坠。路途烟雨故人稀,黄菊丽,山骨细,水寒荷破人憔悴。白蘋红蓼霜天雪,落霞孤鹜长空坠。依稀黯淡野云飞,玄鸟去,宾鸿至,嘹嘹呖呖声宵碎。(《西游记》著)
他绰号镇山太保,因为多年替乡里剪除虎豹豺狼,别人都叫他太保,早记不得他的真名儿刘钦了。太保独自一人,喜欢和虎豹豺狼为伍,他自己兴许也不知道除了食物之外,是否离得开这些野牲畜,每每捕猎,他都会奉拜山神。当你不知道人有多虔诚的时候,你就可以把他当做虔诚的人看待,用虔诚的人的眼光去期待他,于是,周围就不会充满罪恶了。
所以太保认为乡里的人都是感恩的人,至少他尝试着这样去认为。昨日下午,太保自发巡山去了,他担心有人会遭遇不测,秋天的生物充满了饥渴的唾液。看到一位格外有着慈善面孔的玄装时,他确信自己所作所为是有价值的。
长老被两只大虫围堵着,这是一场小规模的猎杀,太保能很快的让大虫身首异处,长老双手合十,送上虔诚的东土大唐的礼仪。
玄奘走进太保家里的一刻,感到晕眩。他不喜欢虎皮的桌布,象牙的首饰和夜鹰的猫眼。他不喜欢并非不懂杀生,只是不愿意。玄奘认为自己并不博爱,只是觉得自己很低微,无法肆意结束别个生物的生命。刘钦不好意思的撤下了荤腥,换上了香菜。可是,香菜不也是有生命的吗?看着玄装很惬意的**香菜,刘钦不解。
真正不解的还有谁?包括正在写文字的我。
玄奘诵着古兰经文,盘坐在客房休息了。刘钦走出门外,听着远处的虎啸,竟然有缅怀的血晕。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食物链和生存法则,长老还会吃斋饭吗?我还会享受乡邻略带虚伪的虔诚吗?
刘钦准备着器械,准备第二日送玄奘。巩州城边界虎豹颇多,一般人不得过。更何况玄奘手无缚鸡之力。
纳瑞尔和摩卡终于趁着月色把自己的背影拉到了部落。不过,眼前,法尔家族所有的成员聚集了起来,法尔的啸声在指挥着群落的一次猎杀。一次针对人类的猎杀。摩卡瑟瑟发抖,躲在纳瑞尔身后,用鼻子蹭着纳瑞尔的尾部,有意让他带自己离开。纳瑞尔温和的舐舔了下摩卡的耳朵。示意他趴下。
法尔决定这次由纳瑞尔带领部落几个成员行动。这就包括摩卡。摩卡和其他两个成员的一个任务依旧是驱赶猎物,纳瑞尔亲自捕杀。米尔放心地把纳瑞尔交给摩卡。她或许也认为孩子面对最大的危险的时候才能得到让他记忆深刻的伤口。是值得的。
如果,这个伤口,不足以致命的话。
确信地说,纳瑞尔从没认真对付过自己的天敌——人类。他所有的经验不过是从咬破那些精疲力尽的野牲畜得来的。如果出自本能要求的话,他就必须得不顾这一点去猎杀。凡事,有第一次,只不过看第一次是否性命攸关,当然这一次,如果有致命危险,有成员会为他牺牲的。摩卡的另一个使命,就是这个。想到这里的摩卡,反而安静了。
纳瑞尔和摩卡,还有另外两个成员,又离开了部落。
纳瑞尔和摩卡并排着走着。摩卡小心翼翼地又踩起了步子。他愿意把自个儿先逗轻松啦,管它呢,法尔又没说猎杀时要怎么走路!纳瑞尔的表情依然和善。他想象着人类是否比百兽更凶恶。人类是怎样和他们搏斗。不过,他对人类的概念依旧模糊,却怎么也没有敌意的感觉。他听说了自己的族中两个成员是怎样被人类杀死的。但是依然不能让他对人类怀上仇恨。
他们走到了下午兄弟被捕杀的地方。血迹被寒霜覆盖了。摩卡警戒地走在纳瑞尔前面,纳瑞尔便停下,看着摩卡和另外两个成员试探地往前走,然后四处观望,这片林子不就是他和摩卡经常偷看人类的地方吗,这里还有人类践踏过的气息。摩卡的啸声仅仅比这个在纳瑞尔脑里闪过的画面迟了一点点,纳瑞尔回过神来,看到了摩卡,躺在猎坑里的摩卡,两只钢叉穿过了他的脊背,旁边还有被刺穿了脚的兄弟。纳瑞尔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事实上的确很微妙,虎能做出的表情最多是把嘴边的脸皮咧开,拉长而已。即使那样也显得凶恶,除了他自己,谁知道他的情绪呢?
纳瑞尔绕着坑走了一圈儿,便听到了人类的**声。
还未破晓。
玄奘随刘钦走进山界。破晓的寒雾侵袭着每块肌肤,刘钦当前开路,对时常的虎豹豺狼的声音充耳不闻。玄奘对昨日下午的遭遇耿耿于怀,当下心中又惊又怕。尤其,当他听到一声真真切切的虎啸,他便却丢了佛杖,跌倒在地。刘钦早已奔将过去。
这是他黄昏前准备的猎坑。此时的收获很好,三只大虫倒在里面,其中一只脚比较短小的有黑色虎纹的大虫已经被钢叉戳穿了脊背,另外两只被刺穿了脚动弹不得。
刘钦留下了瘫倒在地的玄奘以及站在玄奘面前的纳瑞尔。纳瑞尔眯眼看了下这个人类,又迅速转过目光,尔后又看着他。人类无法了解纳瑞尔是否在关注这个人类。
在纳瑞尔面前,这个人类就类似于被摩卡追的筋疲力尽的猎物,可以供他任意享用,他对人类的概念似乎更加模糊了。他们可以杀死亲爱的摩卡,也可以软弱无能的瘫倒在自己面前;纳瑞尔觉得法尔在某种意义上是对的,猎杀是本能,虎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方式,只不过当站在生存的法律面前,每个生物都被判决了属于自己的角色和自己的自然责任。想到这儿,纳瑞尔决定趴下来,这位面善的人类似乎也不会伤害到他而他自己想弄清楚,这样的人怎么会要去捕杀摩卡,如果是这样,他是不是不应该放走了尼玛?纳瑞尔趴下来,等着看这个人类的举动。
玄奘清醒过来看得到一只大虫似乎在端详自己,眼里流**一点迷茫和空洞。玄奘其实懂得杀生,他见过无数的捕杀,不过他是一个把自己贬低的人类。
这只大虫好像没有凶恶的眼神,只不过在他面前的大虫依旧是表达了下咧开嘴的表情。不过,这表情似乎不是凶恶,而是,带了点好奇与和善。
长老没有因为万物皆生命减少一点点的恐惧感。
刘钦的出现,让纳瑞尔在搏斗的前一刻明白了,人类,和虎豹的生存关系。纳瑞尔只听说过猎人。猎人面对着虎族便会毫无理由的搏杀,这让纳瑞尔的虎啸有些懵懂。自己和人类互相猎杀,没有喜怒哀乐,只有凌驾于任何的本能欲望支配。摩卡甚至连猎人都没有见过,如果他愿意,他应该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只见一只斑斓虎,对面撞见,他看见伯钦,急回头就步。这太保霹雳一声,咄道:“那业畜!那里走!”那虎见赶得急,转身轮爪扑来。这太保三股叉举手迎敌,唬得个三藏软瘫在草地。这和尚自出娘肚皮,那曾见这样凶险的勾当?太保与那虎在那山坡下,人虎相持,果是一场好斗。他两个斗了有一个时辰,只见那虎爪慢腰松,被太保举叉平胸刺倒,可怜呵,钢叉尖穿透心肝,霎时间血流满地——《西游记》原注)
如果没有食物链,就没有生存;如果没有生存,每个生物的角色就不得而知;如果伊甸园没有禁果的因果关系法则,谁还会关注在我们身边不知不觉凋零的生命?如来持真理而来,是不是越在生存最顶端,真理就越真?大概是这样。
风吹云过。天方破晓。秋叶扫尽。鸦雀南飞。
玄奘辞过镇山太保,继续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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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虎魄』
(文献原注:诗曰:大有唐王降敕封,钦差玄奘问禅宗。坚心磨琢寻龙~,着意修持~鹫~。边界远游多少国,云~前度万千重。自今别驾投西去,秉教迦持悟大空)自然的真理来自食物链,~是在食物链的最~层,真理就~是真理,除非,你不遵从生存法则。~卡终于把步子踩好了,它边数着自己的心跳,每个步子刚好呼~一~。这样的拍子也刚好让自己跟~~的纳瑞尔,族落未来的王,~和的纳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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