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学前一班的教室里，招生主任正在表扬昨天招到新生的老师，他指着黑板，说道：“大家看看黑板上，我们的老教师昨天招了15个，新老师要加油，不要停在零上。今天上午招生的方案是对兆山市里实行地毯式搜索，老师们按小组实行包片区走访，一小组到东片区，二小组到西片区，三小组到南片区，四小组到北片区。下午老师们到各自的片区派单。好，上车准备出发。”

北片的棚户区，胡海背着书包挨家挨户的走访，询问：“您好，旭日学校招生，请问有没外地来的孩子要读书？”租客们漠然地摇头。

在一栋密集的二层外来工出租屋，胡海从楼下问到楼上：“您好，旭日学校招生，请问有没外地来的孩子要读书？”“没有。”农民工的回答出奇的一致。

此时的工地上，一车砖搬完了，工友们做在地上休息，一名叫陈思贵的工友说道：“我孩子从老家过来了，还不知道去哪里上学。”

二叔一听来了精神，他凑了过去，说道：“去旭日学校读书。我侄儿胡海在学校当老师，可以去找他啊。”

陈思贵高兴地回答：“好，等会下班后你带我去，我给孩子报个名。”

太阳当空照，把人的影子照得很小很小，二叔带着那位工友来到了学校。这时一辆满载课桌椅的货车开了进来，停在二叔旁边。司机喊道：“姜主任，姜主任，新的课桌椅到了，快找人卸下来。”

姜主任左右看看，为难地说：“老师们都出去招生了哦。”姜主任走向二叔，问道：“请问您们有什么事？”

二叔老实回答：“找胡海，我是他二叔，亲二叔。我这位工友是来给他孩子报名的。”

姜主任狡黠地转着眼珠，亲切地笑着说道：“哦，那直接去财务室报名吧。”

二叔拒绝道：“不，我们等胡海回来，他有招生任务呢。”

姜主任心生一计：“那这样，反正你们现在没事做，帮我把课桌椅卸下来吧。”

二叔爽快地回答：“好勒。”

陈思贵悄声对二叔说：“问他要力钱。”

二叔埋怨工友道：“挣钱要看对象，给农民工的孩子们搬桌椅还要钱？别忘了你的孩子在这里读书，还要用桌椅呢。”说完爬上了车。

“那是，那是，”陈思贵点点头，从二叔手里把桌椅接了下来。

一辆校车开了进来，坐在窗边的胡海一眼就看见了二叔，他喊道：“二叔，你怎么在这里呀？”

二叔侧头看见了胡海，他擦了一把汗，说道：“我带工友过来了，他叫陈思贵，他要给孩子报名。”

胡海喜出望外，他绝对没想到二叔竟然帮他招了一个，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高兴地走上去与陈思贵攀谈了几句，拿出招生登记表放在课桌上让他填写，然后胡海跳上货车，对二叔说道：“我也来搬。”

胡海一边搬，一边咧着嘴笑：“二叔，谢谢你帮我招到一个，我终于突破零啦。”

桌椅搬完了，胡海带着他们走进了财务室。

休息一个钟后，到了烈日炎炎的中午，老师们又要出发招生了，在疾驰的黄色校车上，胡海坐着靠窗的位置，他手里拿着厚厚一叠招生简章，招生主任的话还响在他耳边：“今天下午大家分片区派发招生简章，每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就是要狂轰滥炸，要让每一个农民工都知道我们这个学校在招生，如果有新生来报名，就通知校车来接，大家加油啊！”

到了东片区，校车停了，胡海随几个老师走下了车，他们走到一个市场门口，保安拦住不让进，说道：“你们以前来派单，搞得市场里传单到处飞，很不整洁，很影响市容。”

胡海带头转身向一片低矮的旧房子走去，小巷里非常安静，他们挨家挨户派单，觉得自己的脚步声与小巷的安静太不协调，因为这是中午，有很多人在午休，老师们轻手轻脚地走着，有的从门缝里悄悄地塞简章进去，有的悄悄从窗口放进去，还有的把招生简章叠成飞机轻轻地插在门把上。他们小心翼翼，生怕打扰了人家。

一处底楼的平房里，一张简章从窗子上飘了下来，落在一位正在午休的太婆脸上，太婆起身从窗口望出去，看见几位年青人蹑手蹑脚的，鬼鬼祟祟的在各住户间转来砖去，手里好像还在塞什么东西，“有贼。”太婆拿起手机，拨通110报了警。

小巷里，胡海他们正尽心尽力地悄悄派单，他们绝对没有想到警察已从小巷的两头堵截他们。

脚步声近了，几声厉喝：“别动，举起手来，我们是警察。”

胡海他们的魂都吓飞了，手中的简章啪的掉在地上。

“有人报警，说您们偷窃。”

“不是，我们是旭日学校的老师，出来派单招生的。我们不是贼。”

他们几人怎么解释都没用。

“有居民报警，我们就得受理调查，跟我们走。”警察面无表情地说道。

胡海他们只得上了警车。

在派出所，警察检查了他们的身份证，做完了笔录，又要他们去录指纹，看看有没犯罪前科。

此时的旭日学校里，校长和姜主任正在谈论老师们的招生情况，电话铃响了起来，校长拿起话筒：“喂，哪位？”

“什么，派出所？我们的老师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好，好，我马上过来。”

派出所，胡海他们正感到伤心失望时，林校长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他对警察说道：“他们确确实实是我校新招的老师，初来乍到，给你们添麻烦了，对不起，对不起。”

校长在笔录上签了字，把胡海等人领出了派出所。

回校的路上，何小艺悻悻地说道：“今天下午学生没招到，到把自己招进了派出所。”

大伙都哈哈笑了起来，心里的阴霾一扫而光。

唐老师笑道：“明天我们要小心谨慎点。”

大家说道：“啊，还要小心啊。”

校长不满地沉着脸说道：“你们今天是小心过了头，其实大大方方派单，还不会被人怀疑。”

刘大树说道：“可那是午休时间，我们不想打扰?????”

一转眼十天过去了，胡海的招生人数还是1，这天他站在西郊市场门口派单时，看见一位妇女怀里背着一个婴儿，肩上吃力的扛着一大袋米，时不时催促落在后面很远的五、六岁的孩子。

胡海走了上去，热心地说：“大姐，我是旭日学校的老师出来招生的，我帮你扛米吧。你别让小孩走丢了。”

妇女怀疑地看看胡海，又气喘吁吁地往前走了几米，她突然停了下来，把米咚的一声放在地上，她实在扛不动了。

胡海又走了上去，真诚地说：“大姐，我帮你扛，请相信我。”然后一把提起米袋扛在肩上。

妇女说：“谢谢啊，今天可算遇到好人了。”

一个小巷里，那位妇女牵着孩子在前面带路，左转右转，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出租屋三合院里，那里有六、七个孩子在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

胡海帮大姐放好了米，走出来看了看那群孩子，然后走上去说：“小朋友，你们好，我也来加入一个，可不可以？”

“可以”，孩子们高兴的回答，“你当鸡妈妈。”

胡海和他们开心的玩了起来，他仿佛回到了自己那天真浪漫的童年时代。

听见孩子们开心的笑声，家长们都走了出来，纷纷打听：“他是谁啊？他很有孩子缘哦。”

那位大姐回答：“他是旭日学校的老师，出来招生的。刚才帮我把大米从市场扛到家，真是个好心人啊！”

“招生？我们正要找学校呢。”那几位家长说道。他们围住胡海，仔细咨询相关入学事项。

胡海说道：“我校是专门招生外来工子弟的学校，不限户籍，不收赞助费，一个学期1500元学杂费，这里有几个孩子要报名啊？”家长们回答：“就这6个”。

那位大姐走过来，说道：“再加上我这个孩子，他可以读学前班了。”

胡海惊喜地把7张招生登记表发给家长填写，说道：“请你们填写相关入学资料，今天若有时间去报名，我马上联系校车来接你们。”

“好，好呀，我们马上去。”农民工家长们看到自己如此受重视，有专车来接，高兴极了，孩子们也开心地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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