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枪声，“哼”，“啊……”，“扑通”有人栽倒。小五妮反应机敏，大叫一声：“孬种！”撒腿就奔着枪响处追了过去。

枪手选择的偷袭地点在见证台的背后，山坡高、树林密，距离争斗现场又最近，居高临下的确是伏击的绝好位置。

小五妮人小体轻，脚下功夫不弱，斜插而上，跑的飞快。边跑还边骂着：“看小爷不揍死你们俩王八羔子，偷打枪，孬种！”这下可把金家洼的人吓个半死，金保长忙着喊：“回来！”金河滩一愣神，也顾不上看死伤的都是谁了，丢刀拆鞭追了上去。“少爷！回来，危险！”说着危险，危险就到了。“砰！”的又一枪，这一枪真的是奔小五妮打的，没看见小五妮栽倒，倒听到一声干瘪的“啊”，而且只“啊”了一半。原来中弹的是金家坝子老族长金三仙，眼看着他老……老人家伸伸手，丢了龙头拐，真的“成仙”去了。金河滩双眼可气出火星星来了，展开轻功踏着观众的头就飞过去了。人落地一支鞭节镖就出手了，“小鱼”头前尾后袭向浮着烟的草丛。金河滩携起小五妮跃上高坡，看见一前一后两个人拖着枪跑，后面的一个腿有点瘸，像是受了伤。金河滩已怒不可遏，甩手又一支“小鱼”闪电般射去，这一镖可没留情，又快又准，送了那青年的命。

小五妮抱着一杆步枪，攥着三发子弹，被金河滩抱着回到了“战场”。

“儿呀，吓死我了。”金保长楼过儿子，金河滩向众人说：“死了一个，跑了一个，缴获一杆枪三发子弹。老爷！咱们的人死伤是谁？”

“快去看看，快去看看！”

“呦！我爹爹呢？”

金家坝子的保长金栋号啕大哭，“爹呀，爹呀！你死的冤啊，杀父之仇不报，儿枉世为人……”

一阵大乱后，几个观阵见证人“请来客”摇着头拂袖而去。金家洼死的是一个叫**的青年，受伤的是金云。各抬死伤回村，金铜捂着眼干嚎着，还跳着脚骂：“金家洼的人，你们等着，此仇必报！”

小五妮被金河滩护着也高喊：“你们金家坝子的人耍赖！你们是搬石头砸人却夯了自己的脚，这叫罪有应得自食其果咎由自取，活该！谁怕了你们？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哼……”

到了村子，一片哭声。下午的金家洼一样是夜。

金家老太太抱住小五妮“乖呀”“宝贝儿”“心肝儿”地哭了一场，又把儿子、儿媳、丫头们叫来大训了一通，就为反反复复一句话：“要是我的孙子出了事，我可活不成了，也要你们好看！”

小五妮还向金河滩伸舌头挤眼，“奶奶，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不会有事的。您就别吵嚷他们了！”

“哼！你个小祖宗呦，要是有了事就要了奶奶的老命了，你呀……”

金保长吩咐把**的丧事厚办，**的弟弟儿山十二三岁，哭着要报仇，众人劝阻着。一些受伤的人都接受了“毛老道”的治疗，金云的臂上是洞穿伤，子弹没有留下。

傍晚，金保长、金大马等人刚吃过饭聚在一起准备商量事。小机灵鬼金信鸽慌慌张张跑来，摔了一身的泥，喘着粗气向保长报告：“金华的老母亲上吊了，说是抢占个好风水地，看能让他们家门今后多子多福不？还有金大麻子金老爹一高兴吃了八大碗饭，笑着给撑死了。”

“什么？为占……占风水地？还……撑死了？真的都死了，他们俩老……人？”几个人目瞪口呆，金保长的双手举着都放不下来了，像投降。

忙了这家忙那家，已交二更。

金云担心地说：“师父！金家坝子今夜会不会来报复？”

金大马也有此念，与金保长商量，金保长说：“按说不会！不过，如今的金铜非属善茬，咱们也不能不做准备，以防万一。”

“那……我带几个人在村口放哨去。”二愣子说走就走。

“哎！愣子，要隐蔽起来！”

“知道了！”

出殡、安葬，两相安澜。两村生活暂趋无风无火，安堵如常。谁知火山是否在蕴蓄热力呢？

在外省做官的金家二老爷金二宝回来了，带来了二小姐金二丫。听说二老爷已升任黄河北岸一个叫牟地县的县长，二小姐也改名叫金新珠。这次是特来看望母亲，致情兄长，也疼爱疼爱小侄。小五妮听说二叔就要带二姐回来了，高兴得一夜没睡好，把金河滩也熬鹌鹑似地熬得两眼通红。小五妮知道四姐是最疼他的，其次就是二姐了，大姐也疼，但与大姐见的少，四姐比自己大两岁，常在一起玩。三姐虽然也与自己常在一起，又是一母同胞，但三姐不疼自己，反处处刁难甚至有些怀恨自己。就数二姐不常见又朝夕思念，二姐性情温和，最会疼爱小弟。

可巧，大小姐也从上海赶来省亲了，与二老爷晚到了两天。老太太高兴得合不拢嘴，金家大院里鼓乐声吹，欢歌笑语，热闹非凡。金家连摆了三天宴席，金家洼也沸腾了，迎来送往的都是金家洼的人在忙乎，招待了好多有头有脸的场面人物。金家坝子的人就没有这个福气了，连保长也没有，连小孩子也没有。流着口水的小光屁股孩儿只能老远地望着。偶尔也有金家洼的小毛孩子拿着糖去送给与自己沾点儿亲的金家坝子的小伙伴。大人们见了，也仅仅笑笑，用手摸摸金家洼小孩子的头小声问：“你们村的小孩子都有得吃吗？”

每当此时，金家洼的小孩子会很神气地说：“都有，都有，多着呢！俺们家小少爷小五妮叔还给俺们发小甜饼呢，可好……好好吃了。”

之后，那金家坝子的大人们会吧嗒吧嗒嘴东张西望一会儿悄悄走开。

二老爷与哥哥在商量家事。

“哥！这世道不太平，咱这个家还有娘，就交给你一人了，劳你守好它。我如今当的是国民党的县长，北面还闹着共产党，我这个县长夹在缝里不好干呀。听说东北，小日本也要动了，像吃大肉一样，小蛇想吞大象。”

“唉！国家大事哥不懂，但国家如小家，这十多年不安定是真的，哥当保长多年都不知道是属于谁管的了。”

“哥！听说这次与金家坝子的争斗，我们虽胜了，但他们用了枪打死了人？”

“是啊！哥也正想给你商量这事，咱们家来了个金大马，就那个当武师头的大个儿，武艺高强，还是个神枪手。以前是黄河水里撑船淘沙，黄河岸上狩猎的。你能不能想法子弄几杆枪，让金大马教教几个后生武艺，也好看家护院。”

“这……我想想办法！有钱就不难办事。哎！哥，我这趟来，还想把小五妮接去上学，你和娘同不同意？”

“哥没意见，五妮还小，娘不一定同意！”

“咱去跟娘说说，小五妮也该到城里见见世面了。”

“好！孩子们在你那儿，哥放心！哎，二弟！你那三姨太也没怀个一男半女吗？”

“唉……没有啊！三个娘们没一个是下蛋的货，我这一辈子算是绝后了。哥！咱哥俩儿也就指望一个小五妮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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