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童年的世界是完美的，因为他们有一双清澈的眼睛。世界一切丑恶都在它无邪的目光下移动。当我有意识的时候，也就是记事的时候是4岁，那时候还尿床。我觉得自己将来的生活一定是最好的那种。稍大一些的时候，我想自己将来的老婆至少要像《火焰山》（我人生的第一部影片）里那个铁扇公主那么美，我才不管她是不是妖精。80年代放电影很少，几乎都是露天电影，但每次看电影印象都特别深。后来我又看几部电影，里面有更漂亮的女人，我又想娶这样的女人做老婆好。至少她不是妖精嘛，可是有一问题就从我的小脑袋里冒出来了：铁扇公主嫁给谁呢？她会因为我喜欢别的女人而伤心。有一段时间我一个人在山上放牛，就一直很慎重的考虑这个问题。所以说我想问题这个习惯是从小就有的。那时我羞于将此想法告诉别人，只有深深地藏在心底，我看不上身边的每一个人，特别是女的，因为她们没有电影里的漂亮。但是我还是跟他们说话，虽然年龄不大，却装出一副大人的样子跟他们说话，有的朋友看到这里会说：你装b这个习惯也是从小就有的。但是那时的大人都不说我装b，他们反而夸我，说我有出息，母亲也得意洋洋的样子。本来就做了一件芝麻大的事，她与别人谈成西瓜那么大。小时候我胆子特别大，现在成了一个胆小懦弱的人。小时候理想很大，现在成了一个没有追求的人。小时候我脾气很大（谁要是把我惹毛了，我手里是什么就会扔给他什么，很有影响的一件事是我4岁时提起小板凳就朝我奶**上扔去，她还没反应过来菜刀又过去了，当然随后的日子也不好过，我奶奶比我大60岁，在我记事时还要拿竹竿打我妈。顺便说一句我妈是我奶奶的亲女儿，奶奶是一个坏脾气的善心人，她见我的脾气居然给她一样，不但不给予理解反而扬言：要不了三刻时候，我就要倒大霉。要把我捆起起来，交给人贩子带走。我说走就走，她说趁人贩子还没来时先让我跪，我说跪就跪，跪到中午她就把煮好的腊肉端来让我吃，我就不吃，我想都是要走的人了，还吃什么呢，她说孙娃乖来吃嘛，哪有什么人贩子嘛。我奶奶还打我爷爷，使用的工具不是扫把就是弯刀，她用扫把打我爷爷像抖簸箕一样，尘烟四起，我爷爷通常穿的是解放军叔叔过冬时才穿的那种棉大衣。家里大小事都由我奶奶一个人说了算，她安排，我爷爷和妈妈就服从。我奶奶生了很多孩子，活下来的只有我妈妈和我姑姑。姑姑出嫁后，我妈就被当成家里的男人，所谓男人就是不管家务（但哪行呢？），只做田地活！我父亲是外乡人，常年在外上班，每年回家一次，后来就干脆懒得回来了，他和我母亲的关系很不好。）现在变得没脾气。小时候想娶个美人做老婆，现在觉得是个人就可以了。我们从童年走到如今，世界一点一点地把我们挤小把我们的灵魂榨干，恰如王小波说，我们被裹在生活的活牛皮里，等待时间把我们风干，我们的世界越来越小，逐渐被这个世界抛弃，然后又来一批人，如法炮制。

小时候伤心我们就哭，就希望有人来安慰。长大后我们哭时就想一个人呆，我们让泪水流向自己的心，而不是流给别人看。顺便说一句：以上说的如果使你忧伤，那么请你一定要记住，九月的忧伤不是指这些。我很反感文学被亲情和眼泪所蒙蔽。

小情小调，小女人；大吃大喝，暴发户；左右逢源的政治家；精明能干的管理者；唯唯诺诺的教书匠；精打细算的商人他们只是生活的一小部分，也许是你视野的全部，他们的目的是他们自己，他们在追寻利益，而不是意义。当然你会说任何事都有意义，但是把意义当成目的只有一些不知趣的人。这些不知趣的人在搞严肃文学，真正的文学（关于人的文学）是对自己有害的，几千年的历史已经证明了，就是余秋雨开辟的时代散文之路也不能对这一点构成否定，如果你认为余的业绩已经对它构成了否定，我可以告诉你：你被时间骗了。我相信有人的眼光就象时光一样深长；这话的意思不是要你去做苦行僧，不是否定余，而是要说：艺术要求最大限度的美，前题是最大限度在投入心身，直至自身的毁灭。不是为获利寻找理由——时代的需要、发展的必然、走向世界、走向电视台，然后呢？腰包满满的回到家，这就完了？——这和提高生活质量毫无关系。余秋雨是个饱学之士，潜心写作数十年，他有价值的书不是人们看到的那么多，他为人们猛炒了一回历史的陈饭，油加得特别多，放进各种调料，人们觉得五味具全。不愧是搞戏剧的。中国人有爱吃陈饭的传统，否则你就崇洋媚外。朋友，如果你要真正为文，那么艺术确实是一个不能获利的邪门，艺术不是经营小店，张罗人际关系。它不是每个人想从事就能从事的。最主要的，不是看我们对它有多大的热情，而是看它对我们的心有多大吸引。它对我们的吸引成了我们的使命，如果我们不去完成它，就觉得此生了无意义。劳伦斯说：真正的艺术家在任何时代都是极少数，谁呢，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幸运的被当代发现，不幸的发现他时，他已经过世了许多年。最不幸的或最幸运的默默无闻地长眠于天地间，就象这个世界他不曾来过。

我不是艺术家，我只想尽力写一两本小说。也许你会在我的小说里读到我是一个艺术家之类的话，但你千万注意：任何小说的内容都是以小说为前提的。什么意思呢？小说是假的嘛，有的人会问：既然是假的，那不是说你这个人喜欢做假了。如果你执意要这样说，我只有不负责地说：恭喜你，答对了。如果上帝给了你一点才能，文学喜欢你，你可以利用它去赚钱，就像王里瓶利用我喜欢她赚钱一样。一个人要具备这种小技巧不难！你用文学去赚了钱后，你就摇身一变成为时代的旗手——商业时代的文化旗手，这总令人不安，因为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不知趣的人一直都有良心。别人利用我（我喜欢她）赚了钱，可能还在某个角落继续从事欺骗，一边和她的同行骂我是傻b，有一天她富有了，她会对见到她的每一个谈：你们之所以穷是因为观念不能转变，很容易满足，穷人总是很容易足！这时候我们的后代听得津津有味。我们的良心却深感不安，但从何说起呢？话语权已经被钱权两个强盗霸占了啊。我为此而忧伤，但你却有点不知所云。所以我得从另一个地方开始……

不久前我对王里瓶说：我爱写小说，我以第一人称写的，里面我也是80年出生，有情人，有老婆，有儿子，还有孙子，也在印刷厂。如果你看了你千万不要信以为真，认为现实中的汪圆，生活腐败、已结婚并有情人，还想来泡我。我行为迟缓，词不达意，神思奇特，加上你看了我的小说，就会担心我是一个神奇的大骗子。她说：我才懒得看呢。我说你不是喜欢看书嘛？她说她喜欢看励志方面的。这我就放心了，我最怕误会。王里瓶这个人在以上的段落里只出现过三次，但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人，文章一开头就应该讲她的，可以说《九月的忧伤》完全因她而起，现在想起我和她之间的事：象一个传说，一场恶梦，一个出乎意料的迷。在说她之前我还得冒着被读者骂的危险绕最后一个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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