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叫人把饭菜端到了她父亲的办公室里，她觉得这里安静，她想，在这里陪大柱吃饭，感觉气氛会温暖一些。

她已经四五年没有见到大柱了，存留在她印象中的大柱，还是以前那个贫困而倔强的犟小子。所以，当她拿着烟来到父亲办公室见到大柱时，她简直认不出他了，眼前的大柱鼻若悬胆，目如点漆，剑眉入鬓，英气逼人，哪还有半点以前的影子？她也不知什么原因，进门见到大柱的一刹那，只觉心头鹿撞，闪电般掠过一丝慌乱。

席间，杨开庭畅饮，因有小花作陪，大柱有很多话不便说出。但他明确地提出要把母亲的股资撤出，杨开庭明知此时撤股势必影响军心，但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咽了一口酒，对小花说：“你明天一上班就要会计把婶子的股金和这几年的分红算好，然后把钱给婶子送过去，这几年效益不好，分红只是个意思而已，念在你大叔把命都交给了矿上，你明天要会计多加五千块钱，算是矿上的一点意思。”杨开庭说得很真诚，难道酒真能使人把万千事物遗忘？杨开庭完全有充足的理由拒绝大柱今天的请求。杨开庭不是不知道大柱这几年把他的销售市场挤占了很大一部分，尤其是在销售艰难的当下，而撤走股资，它是直接涉及一个矿山生死存亡的大事。谁也搞不清杨开庭的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也许连他自己也搞不清，今后也可能为今天的决定后悔也说不好。

小花连连点头答应，她知道大柱和自己的父亲有很深的矛盾，但她对父亲今天的态度和表现很满意，她望着父亲，眼里充满了感激。杨开庭的话，很是出乎大柱的意料，他没有想到杨开庭答应的如此爽快，杨开庭的爽快使他很不爽，很纠结。

饭毕。太阳下山了，归鸟为山林淹没，但漫山鸟语却从山林深处往外迸溅，合成一片天籁。大柱很想去山林边踩踩满地的鸟声。

“大柱哥，我想你陪我在山边走走，好吗？”小花怯生生地望着大柱。

“好啊，我也有几年没上山了。”大柱和小花沿着渣山绞车道，踏着薄薄的暮色，迤逦而上。走在山坡上，大柱看着前面的小花，心里突地一动。

几年不见，小花已长成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了，随着上山的步子，小花那细细的腰肢和高高的翘臀在暮色中极有韵致地上下扭动着，特别撩人，看得大柱微微眼晕，只觉身上热血沸腾。大柱虽然早经风月，但他从未有和一个处子在如此暧昧的暮色中登山的经历，他突然有一种想把小花紧拥入怀的冲动，但渣山有作业的工人，他重重地咽了一口唾沫，把这种冲动狠狠地咽回到肚子里。

“大柱哥，你在想些什么？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不愿陪我走？”“不是，不是，我是不知说什么好。”“哪个信你的话？销售大王不会说话，你自己信不信？”小花对大柱的回答有些不满。

“销售时我面对的是客户，而我现在面对的是一个大学中文系的高材生，我确实不知该怎么说话才和你搭调。”

“你就不能把我当成读高中时候的我吗？”

“但眼前的你，的的确确不是读高中时候的你呀。”

有一只迟归的夜鸟在他们的头顶飞过，很快就为远处渐浓的暮色吞噬。夜，是黑色的。黑色，是一种高贵的颜色，更是一种大度的颜色，它能够包容一切，它能够把万千事物不分良莠，统统拥于自己无边无际的羽翼下。

半晌，小花说：“大柱哥，你嘴贫，这是你们搞销售的人的一种职业病，我说不过你。”

“那你今天帮我把病治一治。”大柱不自觉地有点油腔滑调。

“我懒得和你贫嘴，说真的大柱哥，开始一瞬间我还没有认出你。”

“我也一样，几年不见，你长得越发漂亮了。”

“又来了，再贫，我真的懒得和你说。”小花微嗔中兼带撒娇，撒娇中兼带微嗔，但她心中却是甜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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