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几日,终于要到蘑芋山了。钱四望着面前起起伏伏的山峦说:“离家七八年,今日总算是回家了。”江绮芸接过话说:“什么感觉?”钱四嘟囔道:“屁的感觉!”江绮芸笑道:“你不是想衣锦还乡吗?到家门口又没有感觉了?”钱四哼了一声:“几十块大洋都被你拿去祸害了,连给亲戚们买手信的钱都没有!”江绮芸不悦地说:“就你们臭规矩多!当初你背井离乡时咋没人送你几个手信?”钱四回道:“此一时彼一时。我现在从上海回来,人家总会有些想法。”江绮芸道:“各人打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钱四恨恨地说:“你抹得下脸,我可还要这张脸。”江绮芸骂道:“脸能当饭吃么?”
钱四便哼哼地不作声。
钱四又赶着马车向前走,不觉间到了孟家庄。见一老者站在路中,不停地向他招手,钱四纳闷地说:“离我们家还有二十多里路呢,怎么有熟人向我们招手?”江绮芸也觉得奇怪:“可能是认花了眼。”这时,那老者已经小跑着来到马车前,气喘吁吁地说:“二位可是钱先生和江小姐?”钱四惊奇地说:“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老者笑道:“我家老爷让我在此等二位。”钱四更惊奇了:“你家老爷是谁?”老者笑道:“请二位到家里作客。见了面,自然就认识了。”钱四拿眼睛去问江绮芸,江绮芸说:“去吧。”
钱四赶着马车和老者向村里走去,很快便见到一座宏大的院子,一个中年人已经站在那里恭迎他们了。钱四眼尖,一眼认出那人了:“是孟然!”江绮芸也认出了是孟然:“他不是留在南京了吗?怎么又先我们一步到了蘑芋山?”老者却笑而不答。
马车还没停下,中年男子就迎了过来:“二位辛苦了!”钱四“嘿嘿”一笑说:“孟然,你那诗缺个字,还是我给你填上的呢。”中年男子一愣,随即笑道:“哦,哦,哦。二位请。”
钱四和江绮芸被迎进院子,院子里站满了丫头、老妈子,齐刷刷地拿眼睛去看江绮芸。钱四问中年男子说:“他们看我太太干啥?”中年男子笑道:“她们是没见过上海来的大小姐呢。”于是对那群人说:“见过上海的大小姐了吧?快去烧茶做饭!”
那一群人便一窝蜂地散了。
中年男子请钱四和江绮芸进了客厅。屋子虽是土墙打垒,却直挺高大,一股威严生生地冲**来。梁上画有图案,各种色彩栩栩如生,看得钱四眼睛都花了。钱四问道:“你不是说不回蘑芋山吗?咋还跑到我们前面来了?”中年男子摇摇头说:“我没说过那话。”钱四一愣:“你说过的话也不认账?我们还赔给你二十块大洋呢!”中年男子不语,只看着老者笑。老者说:“我们老爷好几年都不曾出过门呢。”钱四一把揪住中年男子的衣服说:“你莫不是想赖我们的大洋?”江绮芸忙把钱四喝住:“你慌张什么?”
钱四只得将中年男子松开,气呼呼地坐在那里用眼瞪着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看着钱四笑了笑:“钱先生好大的力气。”江绮芸忙赔不是说:“他是粗人,先生不要见怪。”中年男子摇摇头说:“我怎么能和舍弟的恩人计较呢?”江绮芸似乎听出了点苗头:“孟然是你兄弟?”中年男子点点头:“是我孪生兄弟。”钱四忙问:“什么是孪生兄弟?”江绮芸说:“就是双胞胎兄弟。”钱四这才悄然说:“原来你们是双胞胎兄弟!难怪长得那么像!”
中年男子叹道:“我们兄弟俩,我是哥哥,叫孟浩,孟然是我弟弟。我们虽然长得像,但行为处事却大不相同。我那弟弟天生就是个性情中人,行事诡异,让人防不胜防。这次他去北京办事,原本三月前就该回来,却至今都见不到他的影子,倒是昨天收到他捎回的信。要我好好感谢两位恩人。”钱四忙问道:“他讲了借我们钱的事?”孟浩摇摇头:“没讲。”钱四急了:“他怎么不讲呢?”老者笑道:“我们二老爷就这个脾气。”钱四看着孟浩说:“他没提,你们可不能赖账啊!我在上海一年的工钱才二十多块大洋,他一眨眼就从我们手里拿走了四十块大洋!”孟浩一愣:“你刚才不是讲赔给他二十块大洋吗?”钱四看着江绮芸说:“他还用一首诗骗了我们二十块大洋!把那诗拿出来!”
江绮芸便把那首诗拿出来。孟浩接过诗刚看了一眼,便脸色大变:“这,这……”老者忙问:“老爷,什么事?”孟浩把纸递给老者:“你自己看吧!”老者接过纸看了看,哆嗦着说:“这是二老爷的字,只是这个‘四’字不是他写的。”钱四得意地说:“那个‘四’字是我填上去的。”恰好丫头端上茶来,孟浩对江绮芸和钱四说:“二位请用茶,我有事耽搁一下。”说罢便出了屋子。孟浩刚走出屋子,那老者也紧跟着出去。
钱四悄声问江绮芸:“他们该不是要赖我们的钱吧?”江绮芸瞪了钱四一眼:“你那点钱算得了什么?”钱四便不再说话,端起茶杯喝茶。
半个时辰后,孟浩和老者再次过来坐下。孟浩歉意地对钱四和江绮芸说:“刚才怠慢二位了!”钱四大咧咧地说:“孟先生别客气,我们借大洋给你弟弟,是有恩于他,连大洋都肯借,怎么会生气呢?”孟浩笑道:“那是,那是。”这时,有丫头过来说酒菜弄好了,可以开席了。孟浩对钱四和江绮芸说:“二位请。”过了客厅,是一排用餐的屋子。这家人丫头、下人足有三四十人。一间宽敞的屋子里,摆着一八仙桌,桌子有些陈旧,上面的生漆已有脱落的部分。孟浩请钱四和江绮芸在桌子上首坐下,自己和老者分坐两边。
孟浩看了看江绮芸手中的孩子说:“几个月了?”江绮芸说:“八个月了。”孟浩说:“让她们抱出去玩吧。”一丫头过来把孩子抱到外面去了。下人们陆续将菜上端上来,还拿出一坛酒摆在桌上。钱四爱酒,这些年在江绮芸家很难沾上一滴,此刻见有酒上桌,馋虫顿时水一般上涌,两眼直直的盯着酒坛发呆。孟浩端起酒坛,倒了几碗,双手端上一碗先递给江绮芸。江绮芸推辞说:“我不喝酒。”孟浩说:“这是我们自己家里酿的米酒,和上海的酒娘一样甜而不醉。”江绮芸只好接下。孟浩又端起一碗送到钱四手中,钱四一句话没说,先就喝了一口,咂咂嘴说:“没劲!连黄酒都不如!”孟浩笑笑说:“这酒虽没劲,却很养人。钱先生喜欢喝烈酒?”钱四答道:“我是蘑芋山的。”孟浩“哦”了一声说:“都怪我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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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降横财』
片刻,一坛~酒被~~来,刚一开坛,一~酒~~肺腑。钱四连~了几个好字。孟浩将~酒倒~另一只碗中,送到钱四面前:“钱先生尝尝这酒怎么样?”钱四端起碗喝了一~,长长地将一~气~~又呼出:“好酒,好酒!”孟浩笑道:“今天就与钱先生喝个~快!”于是,孟浩和钱四喝~酒,老者和江绮芸喝米酒。一来二去,钱四已有了五分酒量,喉管里的话也多了起来:“孟先生,你弟弟借我们大洋的事……”江绮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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