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知山客何处来

今日就是“联剑合门”的大日子。

聚剑山庄后院。

来聚剑山庄参加“联剑合门”的那四家门派，还未亮就已经来到聚剑山庄。在厢房内吃些早点，一块商议着大会的举行事宜。

又是哪四家门派首脑，但见：

道人打扮的年龄最长，近五旬的是玉清观观主邵玉真；

腮上有乱髯，方脸阔口的是沐家沐万荣；

脸色枯黄，像有顽疾缠身的是金剑门掌门李若洪；

两人长相酷似，头上没有绾髻，散着发的是啸风楼焦公礼、焦公赞伯仲。

这五家身后各站着几名持剑弟子。

范光明也在其中。微笑道：“几位贤兄多年不见，都越发地清健了，想必把列缺剑法领悟得又更上一层楼了罢！”说着呵呵笑了起来。

几人都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站在沐万荣身后的一少年忽然开口笑道：“几位叔叔伯伯都是当今武林大家，武功日臻深厚，几年下来，把列缺剑法领悟得岂能是一层楼，好歹也得几层楼罢。”

这少年刚说完，沐万荣就呵呵一笑，道：“大人说话，小孩子怎么插嘴呢。”

那少年一伸舌头，做了个鬼脸，道：“知道了爹爹。”

范光明见这少年面如冠玉，五官俊郎，不禁十分喜欢，微笑道：“是春儿罢？”

沐万荣一点头，道：“正是。”又向身后少年道：“春儿，还不快向你范伯伯行礼，怎么说你还是要叫他伯伯的。”

沐逢春笑道：“侄儿拜见范伯伯，刚才侄儿插嘴多言，范伯伯不会怪罪侄儿罢？”

范光明笑道：“范伯伯怎会怪罪春儿呢。嗯，几年不见，春儿又长高了，今年有一十八岁了罢？”

沐逢春道：“侄儿今年正好一十八岁。”

范光明笑着点点头。

这时诸玉亭又来报：“启禀师父，螭龙门童老爷子师徒及众中州、河朔英雄已聚集客厅，师父和众师叔伯是不是现在过去？”

范光明站起喜道：“好，我们这就去。”刚一说完，沐万荣忽问道：“范兄请了哪些观礼的客人？”范光明笑道：“都是我们中州、河朔武林的名门大派，那是梅花枪瑞招承、柳家堡柳大郎、桡橹会司徒云、柳叶刀门常如风，睢阳孔氏五雄及刘家寨刘忠，都是与我们十分交好的。”

沐万荣哼了一声，冷道：“那是与你聚剑山庄交好，这六家门派中，倒有五家半与我沐家有嫌隙！”

范光明听了脸色微变，干干一笑，道：“沐兄说的哪里是??????” 就在这尴尬之际，李若洪打圆场笑道：“甚么你我的，往后外面不都是一家了么！呵呵，沐兄的武功在中州、河朔两带武林可堪称第一，少林寺的那些和尚们都不是沐兄的对手，想必那些人还是来与沐兄套近乎，拉关系，巴结沐兄的呢！”

沐万荣得意一笑，道：“巴结我做甚么？李兄可说笑了。”

李若洪两手分别拉着沐万荣和范光明的手，笑哈哈的走出客厅。

大客厅内热闹非凡，这么多的英雄豪杰在一起，少不了谈些江湖逸事，相互吹捧。

范光明等人到了客厅，先是向童量行礼，再是向中英豪宣喧客套。又让童良老爷子入了首桌正座。

童量年近八旬，身体依然十分健朗，是当今武林德高望重的耆宿，与吕梁派掌门杨伯铮，丐帮帮主公孙渔并称武林三老。

今日随童良来聚剑山庄的弟子是有“螭龙四翼”之称的陆怀刚、滕怀勇、周怀英、钱怀雄。他们四人都是当今武林高手。

众人都入了座，童良向范光明道：“先开宴罢，众英雄也饿了。”

范光明笑着道：“好，就先上宴席，等众位尊客吃饱喝足，就到弊‘百剑阁’一观，如有称心兵器，众位尽可拿着自己用，这也是我聚剑山庄为感谢众位宾客的赏光而作为答谢之意的。”

众人听了无不大喜，但心里都又清楚：也就是看看，饱个眼福罢了，这里来的宾客都不是使剑的，百剑阁又都是剑器，如何能拿为己有呢？

开始上宴席。

童良又请来此番“联门合剑”大会专门“合剑”的史信史诚忠相公去了密室，准备把这五家的剑谱连成一份，撰成《列缺剑法总诀》，好单独交给推选出来的总掌门人。

这史信人称“圣手书生”，原来是一县令，清贤廉政，不肯奉承当朝权贵，受到排挤，愤然辞官隐逸江湖。史信耿直的为人广受江湖人士的敬仰，加之此人不谙武功，否则这五家怎会请他来“合剑”呢？

范光明锐目游瞥在座的众宾客及他们的家人弟子，总觉得有个坐在刘家寨寨主刘忠身旁的那高帽长须的老者有些扎眼，只是想不起他是不是刘家寨的人，但更不好去冒昧地去问，万一要是，那可就是当着众人面失礼丢人了。

这时酒到酣处，就有人朗声问道：“不知道这列缺五门合并了，到底由谁来做总掌门人呢？我倒觉得，范庄主大仁大义，光明磊落，在武林中广有威名，正可为列缺门的总掌门人的！”

这人的话引起不少的共鸣。

童良也微微一点头，嗯了一声，表示认可，又道：“无论怎样，这是他们门内之事，谁做掌门人还是他们自己商议着来。”

沐万荣心道：“这些畜生都与沐某有仇，自然不会推举沐某做总掌门，哼，总掌门人是靠手中的剑打出来的，光叫嚷顶甚么用！”

范光明连连摆手，道：“推选掌门人一位绝不可唐突了，其实范某武功低微，徳寡才浅，是做不了总掌门人的。”

李若洪忙道：“范兄此言差矣！依小弟看，这总掌门人，不能光看武功高低，还得有勇有谋，声名煊赫，众望所归啊，就像小弟我咳咳……咳咳……”李若洪说道这里竟大咳起来，后面的话竟一时说不出。

就在众人等李若洪接着说下去时，突听人群中有一老气横生的声音顺着说了下来：“就像我李某人一样，有勇有谋，又声名煊赫，众望所归，做这个总掌门人是再合适不过了，咳咳……咳咳……”说完也咳了起来，声音虽老，但学李若洪的声音，也入木三分。

众人都噢了一声，不约而同地道：“李掌门是毛遂自荐，自己推选自己做掌门人啊！”

李若洪听了大惊失色，但咳得更加厉害，只能双手奋力摇摆，示意“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沐氏父子听得好笑，游目四望，见一头戴高帽，一身紫色大圆领袍，一脸长须，手持羽扇的老者再坐人群中，那话便是那老者说的。

沐逢春咦了一声，轻声问道：“爹爹，那个老头又是什么人？”

沐万荣摇头道：“爹爹不知。”心里却想：“不知范光明又要什么手段，找了这么一个俗气的老头来起哄。”他料想那老者也是范光明青请来的所谓的“朋友”。

范光明先是一惊，急忙拱手向那老者道：“前辈是……”

那老者悠然地边摇羽扇边呷茶，头也不抬的道：“你连老夫也不认得？哼哼，范庄主还自称武林大豪，见识却是不广！”言下大有责怪和讥讽之意。

范光明沉思良久，却想不出半点因头，但可以肯定，他不是刘家寨的人，否则刘忠早就应该做引荐了。刚想开口说话“恕范某眼拙”，陡然晃悟，冲口说出：“巴蜀的‘羽扇门’？”

那老者“嗯嗯”两声，点头道：“算你有些眼光。”

众豪之中有的听说过巴蜀“羽扇门”，但相距甚远，都没有与之来往，只知“羽扇门”中的弟子都以羽扇为兵器，武功很高，手段奇特，更是以“没羽镖”称狠。

沐万荣心道：“范光明装什么蒜，难道自己请来的帮手不知？甚么羽扇门，沐某何须放在眼中！”

范光明又拱手问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和羽扇门掌门诸葛承怎么称呼？”料想这老头顶多是诸葛承的师兄罢了。

那老者捻须道：“诸葛承是老夫的儿子，老夫是诸葛承的老子，老夫叫诸葛溪，你还想问什么？

范光明听了大出意料，寻思：“诸葛承的老子？范某与那诸葛承也不十分熟络，更谈不上什么交情。这老头不管是谁，竟偷偷摸摸的溜进了山庄，定是与那疑似东海派的歹人一伙的”想到这里不禁额头渗出汗来，没想到暗中的敌人竟都是当今武林知名门派的高手。

范光明沉住气，拱手笑道：“原来是诸葛老掌门啊，久仰久仰，诸葛老掌门屈驾蔽庄，蔽庄真是蓬荜生辉啊！”又向诸玉亭、吕宏、刘业三人使了眼色，道：“快过去给诸葛老掌门斟酒。”三人会意，都边笑边走将过去：“诸葛老掌门请了。”

诸葛溪见范光明叫三人来意为监视、挟持自己，冷笑一声，道“范庄主客气了！”并不放在眼里。

这时李若洪咳嗽方止，这时才慌忙驳辩：“老儿胡说！李某是说、是说就像我李若洪一样，论徳论谋，还是武功，都不及范兄九牛一毛。如果范兄做不了总掌门，那我们又有什么资格才能做总掌门呢？”李若洪咳方好，言语又流利起来了，这一句话侃侃言出，倒十分流落干脆。

范光明微微一笑，道：“李兄谬赞了。”

诸葛溪又插言道：“李掌门说‘我们’，却不知这‘我们’又是指谁呢？包括‘剑出见血’沐大侠没有？”说罢，边摇扇边喝着茶，对诸玉亭等人的相敬不理不会。

众人都寻思你这老头问得倒真损，这分明是在挑拨离间，但也理处所在。

李若洪先是一愣，又偷偷斜睨了沐万荣，却剑他不动声色，泰然自静地自酌自饮，似乎没听见那老头那话似的，蓦的一骇，心道：“哎呦，姓沐的是甚么人我倒忘了，他愈是置之不理，愈是怀恨在心，我须多加小心了。”

想到这里，又指着诸葛溪怒道：“老匹夫，你倒底是甚么人，三番两次地跟李某过不去，我们自家的事，又关你们什么事！”说完感到又要咳嗽，急忙抓起茶碗喝了一大口茶，这才好起。

诸葛溪笑道：“老夫不是自报姓名了么？你没听见？嘿嘿，你自己想巴结范庄主，可别把别人搭上，‘剑出见血’一名在中州、河朔武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你李掌门却硬要说‘剑出见血’沐大侠无德无谋，武功极差，远比不上范庄主的九牛一毛——”

诸葛溪还未把话说完，李若洪就大喝一声，打断了诸葛溪的话头，大怒道：“老贼你挑拨离间，我李某要教训你老贼一下！”说着**了身旁弟子身上的一柄剑，冲上诸葛溪。

在诸葛溪一边坐着的客人都轰然躲到一边，让出场面来。

诸葛溪只是冷笑不语，更没有想接招的意思。

范光明伸手叫道：“李兄，不可轻举妄动!”但也没出手去制止。

沐逢春低声向爹爹道：“爹爹为何不趁机去教训李若洪那狗腿子呢？”

沐万荣冷道：“教训姓李的岂不简单，但爹爹此时只要一出手，范光明便以为那诸葛老头是爹爹招来捣乱的。何必多管这个闲事。”

沐逢春道：“爹爹说得极对。”

再见李若洪挈剑向诸葛溪恶狠狠地走去，边道：“你这老贼不请自来，必是谁的奸细来图谋不轨，看李某不宰了你这来老贼！”说着已到诸葛溪身前一剑砍下，剑势倒也不十分凌猛，也怕老头一点不会武功，死在自己剑下，让别人耻笑自己杀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糟老头子。

那诸葛溪也瞧出了其中的端倪，突伸手指指着李若洪身面叫道“你老爹来找你了！”

李若洪的老爹本已死多年，李若洪也知是那老头是在吓唬自己，但还是不请自请地回头一望。

诸葛溪另一手中的酒碗向李若洪脸上一泼，一碗香醇火辣的酒水就泼到了他脸，叫道：“李老鬼，兄弟敬你一碗！”

李若洪满脸是酒，又听诸葛溪把先考拿出来捉弄，又加与先考称兄道弟，大占自己便宜，这口气如何能咽得下去？哇的一声，一招剑式递去。

诸葛溪见李若洪剑势凌厉凶猛，不敢小觑，急忙双手在桌上一拍、双脚一蹬地身体登时跃起。

李若洪的剑下去时，诸葛溪身体已到了凌空、不待再补一剑，诸葛溪凌空一旋旋到大门厅处笑道：“不跟你们玩了，老夫告辞了。”声音袅袅之际，早已不见了人影。而这声也不是以前的那老气横生地老声，却像十分稚嫩小姑娘的声音。

但众人都被那如同鬼魅的旋天轻功惊呆了，没几个在乎到他的声音。

歹人终于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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