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结婚只如一场戏

12、

梁山回到学校，在家里遭遇的事情，还是让他久久不可以忘却，萦绕心头，勾起思绪。这是一个雪天，窗外白茫茫了，天地一线，万物相融，只见白玉起高幕，西风冲外天。凝视着窗外的纷纷落雪，在课堂上，梁山陷入深沉的回忆和思考。这些事并不全是他亲身经历，有的是他自己看着发生来，有的是温老人在闲聊中告诉他的，还有母亲曾经向他唠叨的。

祖父王青木生于1940年，上过私塾，后来，到了洛阳，在那里进夜校进修，之后便被招进一家煤炭公司做了会计，工作勤恳努力，为人正直有信，深得领导看重，但是，却因为同情心泛滥犯了错误。有一个老婆婆来找王青木，说她在财务科交了钱，拿着缴费单去销售部领煤，在半道上把条子给弄丢了，王青木看是一个老人家，可怜兮兮的，心一软，就又给她开了一张条，一千斤煤。可是后来账目就出了问题，差着一千斤煤，对不上了。王青木当初只是热心，不想害了自己。他主动向领导认了错，表示愿意赔偿并接受惩罚，但是领导爱才嘛，就告诉他，把帐补齐就好了，没多说。越是这样，越反是糟了别人非议，王青木性子硬，一气之下，回了老家。领导挽留不住，只好说，你想工作时，你直管来，我帮你想办法。但他毕竟回家了。

回家不久就赶上了文革。他的哥哥王青水是村里的治安主任，有着这层关系，本来是多么幸运的事儿，他要是想回公司，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但问题就处在他的脾气上，倔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一点小事把王青水给得罪了。亲生兄弟反目成仇，那就恨得比一般人更加深刻，虽不说置之死地而后爽，但是，也不情愿让对方得到好过。69年，公司拍来电报，告诉王青木赶回公司，但是，电报直接被王青水给**了，回给公司说，该人有政治问题，在家劳动改造，不许出村。在那种政治敏感的年代，这一回复发出之后，公司就再也没有来过一封消息。王青木知道了，马上去找王青水寻仇。王青水正在窑上出砖，王青木过去，一声不吭，只一拳，打的王青水从窑口飞了出来，连一点窑土都不多沾。打那以后近有月余，王青水连家门也没有出。

可是毕竟王青木呆在了农村里，直到他去世，再也没有返城，他的后代虽流着他刚强的血液，却永远不可以有他的命运了。1978年5月，王青木被县里征调前往北邙山拉石头，拉回来修桥。王青木在半道上多吃了猪肉，肝炎复发，最后病死在乡卫生院里。他去世前吐的血，少说也有数升。

王青木死了以后，温老人带了四个女儿过日子，自然好不到哪去。最大的女儿14岁，上初二，没有一个学期就辍学了，最小的女儿，也就是梁山的四姨，那时候才七岁。王青水看到自己的弟弟死了，就让大儿子王长根给叔叔披麻戴孝，扛幡摔盆，准备将来接收老二家的财业，也好让让旁人看到他做哥哥的大度。不过，对于活人他却没有一点大度，而是更加欺负催赶，企图撵着当时38、9岁的温庆淑改嫁。他愈是如此，结果反不如愿。王青水亲手揍了温庆淑许多次，扯得她头顶的头发一缕一缕的脱掉；他攒唆邻居们欺负温庆淑，让别的寡妇也都来骂这个寡妇；他甚至指使别人说温庆淑的坏话，破坏她的名誉，生产队分东西也尽可能的挑差的分给她，可谓是用尽了歹毒的手段，费尽了人生的心机，耽误了自己的大好青春。还是失败了，王青水败得一塌涂地，温庆淑不仅在这坚持着，而且，她还和婆婆关系非常好，当时，王姓里的长辈，也都每每责备王清水，说他做的不像一个大哥。

梁山妈十八九岁的时候开始相亲，相一个，看不中，又相一个还看不中，相了好几个，也没有看中一个。后来，温老人想让女儿离自己近一点，就相了近一点的人家，又没有成。不知不觉中，梁山妈的年龄已经不小了，和她同年的女孩，都已经生下孩子了，温老人也急了，想让女儿不如挑个好人家嫁了算了。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孙姓人和梁山妈吵了架，说她：“你再厉害，你再厉害，你能再在孙庄住五十年吗？”这一句话刺激了当时还是个大姑娘的梁山妈，她非要留在母亲身边不可了，而且，发誓要自己取回一个男人来给姓孙的看看。最后，她就嫁给了老梁。不过在别人是嫁，在她，这是娶，因为是她把一个男人娶回了家里过日子。再之后，梁老三打了她，成了王家的老爷，温老人悔不叫女儿嫁走，造了这般罪业，劝女儿离婚，梁山妈说什么也不肯离，大概，她已经厌恶了婚姻的游戏了。

梁山妈还和梁山叨唠过这事儿，说温老人：“她自己当年结婚时就是这样，才结婚一个月，就离婚。离了婚回家，我外爷问她怎么不一声吭气的就回娘家了，还捆着包袱。她连回事儿都不当作，就直接说离婚了，没有一点儿顾忌。后来又嫁了一家，分了家不做饭，天天到婆婆的院子里混饭吃，这也罢，逢初一十五就回娘家，带的却是分家时的粮食，不一两个月，又离了婚，这次不怨她，是人家要离的。又嫁给了我爹，才好了。她要我离婚，我不愿意，相亲时费了那么多功夫，得罪了多少人，前庄的刘顺，后庄的，连江，那次都定下来了，她突然变卦，闹得人家到家里来，把厨房里的锅都给敲了。要是我爹活着，谁敢这样子。咱村的孙顺应，多好的人，最终她又不愿意，错过了多少好人家，结了婚再让我离，撵走你爸，给她留三间堂屋吗？我最后不离，过到现在，你和梁岳有爹有娘，不是缺爸少妈的孩子，也没受上后爹后娘的苦。”

“你在看你二姨，听她的话，现在又像她当年一样嫁了三家了，还不是一样受气？你三姨、你四姨，哪家不受她的唆使，哪一家没有闹过离婚？你四姨那时候，离婚都到了县民政局了，又回来了。就差一点，就离了，可是，现在还数他们家过的像样一点。”这话说的，怨气很深。

想到这，下课了，梁山回了回神，又想起了母亲患病的事儿，这也是一件个够人头疼的问题。因为，在这个家庭联系着的人当中，母亲并不是一个个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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