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1992年4月15日上午8点。
地点:团部卫生队二楼走廊。
人物:两个住院老兵。
“知道不,连续四年被总队评为先进中队的二中队出事了。”
“听说他们的中队长吴来田被人砍死了!”
“什么?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一把抓住走廊里那个老兵的肩膀厉声问道。
“你个新兵旦子,反了你?”老兵一把甩开我的手,瞪大个眼睛就要动手。
“算了,算了,看情形他好像是那个中队的!”旁边的老兵劝住了那位。
“怎么会呢?我们队长去年还在省里拿了80公斤级散打亚军,怎么可能被人砍死呢?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把后面四个字喊了出来,声音很大。
我不顾卫生队医生的阻拦,出院了。
回到中队,我才知道,队长去世了,这确实是事实。
队长死于谋杀,死得很惨,却一点也不壮烈。
队长的死,并不是偶然的结果。
跟他的家属有直接的关系。
在兵营,习惯把军人的妻子叫家属,称呼为嫂子。
中队长吴来田的家属叫红杏,队长总喜欢把她叫“杏儿”。红杏虽然是山**熟透了的女人,却有着颀长的身材和光洁的皮肤,那种美丽与她所处的环境比较吻合,很像山洼里开放的一朵小花,或是深谷陡峭之上逸出的一处风景,宁静中透着恬淡高雅的风韵。就冲这一点,当时血气正盛的来田心花怒放,说管她是城市还是乡下的,迟早要随军,于是把杏定为“军用品”。
嫁了个警官的杏,心满意足地在陕北乡下清新的空气中为来田生育了孩子。孩子是个男孩,名字叫小宁。来田的父亲去世早,多病的母亲曾是来田的牵挂,娶了杏,一切迎刃而解。这女人孝敬老人,又具有承受劳苦的弹性,种了几亩地,猪圈里还饲养了两头肥猪。杏只有两个愿望,一个是盼着男人回乡探亲,夫妻夜里欢乐了,白天就跟在肩扛黄牌的男人后面,从家门前的大街上一趟一趟地走,让许多羡慕的目光从她身上漫溢之后,留下流小滑过的感觉,另一个心愿是熬到来田当兵十五年,随军去城里,村里人们都知道杏迟早要进城的。
根据部队的政策,杏每年都可以在部队住上一个月,队长每年也有40天的探亲假。
于是,在我刚住院的第三天,等了许久的杏征得自己的男人的同意,带着儿子小宁走进了寂静的兵营,在静寂的背后,杏感觉到一股**正涌动着。那便是一个个沉睡的年轻生命。半个小时后,这些鲜活的生命便在寂静的操场上汇成一条奔腾的河流,那种景象曾使初进兵营的杏无比感动。
早饭后,兵们都知道中队长吴来田的家属来队了。
兵们的脸上就挂着一些莫名其妙的兴奋,见了队长便笑着说:
“听说嫂子来了,是吧?队长!”
队长也**平时少有的微笑,说道:
“来了,你们去屋里坐呀!”
兵们嘴里应着,心里却知道还不是去看望嫂子的时候,嫂子刚来部队,自然有几句要紧的话告诉中队长。兵们相互传说,今天上午不训练了。通信员赵宇峻领着队长的儿子吴小宁在操场转悠,中队长宿舍的门实实在在地掩紧了。兵们有的坐着马扎写家信,有的拿出一本书胡乱的翻。但是,八点时,集合哨声准时在楼道里“嘟嘟”响起,兵们朝操场上望,中队长已经戴帽子扎腰带立在操场中间。
训练当中,队长站在队列前,发现兵们的眼神总是朝自己的宿舍旁的中队晾衣场瞅,他才发觉晾晒的衣服中,杏的几件鲜亮的内衣灿烂夺目。便满脸怒气地宣布休息,大步走过去把几件杏的内衣裤从绳子上扯下来,拿回屋摔在杏眼前,**的内衣在地板上摔出沉闷的响声,惊得杏打个哆嗦。
杏就问:“你发什么疯?”
队长瞪着圆圆的眼珠说道:“谁让你把这些东西晾在那儿的?!”
杏明白了,却假装糊涂,反问队长说:“你说晾在哪儿好,你去晾!”
队长气不打一处来,弯腰捡起杏的一副胸罩,大声吼道:“让我晾?我晾你个球!”说着两手一用力,胸罩的连带被他一把拉断,他一手握着一个海绵状的物件,朝杏扔了过去。
杏怔了怔,然后就哭起来了。声音由低到高。队长烦恼地大喊道:“你想哭,滚回去哭,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
队长突然地冒了这么一句话,杏的哭泣声竟仓促而止,并禁不住哆嗦一下,然后才是一哽一哽地抽搭,却没有哭声,很多天来缠绕在她心头的那种恐惧感,又漫上心头,使她象随风飘舞的柳絮,对自己的命运失去了主宰的能力。
队长已经多次与杏吵嘴,陕北男人的那种臭脾气加上平时在兵面前发号施令的习惯,杏是熟悉的。队长发脾气的时候,杏总是沉默着,并不去申辩,申辩只能把事情弄糟。
但这次她却莫名其妙地申辩起来。却未成想来田会说出这样的话。这时候杏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临行前她母亲说过的话:“你就剩两年就随军了,来田在外面已十多年了,外面的世界花着呢,你可得多提防着点啊!”杏的母亲虽然没念过书,但是个明白人,这几年电视看多了,心里面也就更亮堂了,对于杏和来田的婚事,前几年她倒挺高兴,认为女儿可以随夫跳出农门了,以后自己这个家也有了炫耀的资本,可这几年她的内心深处却越来越虚,总是为女儿的随军担心。
“难道真如母亲所说的,来田的心也变花了?”杏边抽搭边想。“难道他在外面有了其他女人?”杏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觉得来田这两年对他明显不如以前了,越想越伤心,不由自主地又放声大哭起来。
“别哭了!”队长的声音比给2000个兵下口令的声音还大。
女人最需要关怀的了。特别是三十多岁丈夫不在身边的女人。
杏连着坐了七十多个小时的火车,万里迢迢地从陕北革命老区跑到这人迹罕至的大戈壁滩来的目的,就是想从丈夫身上找一点温柔、一点体贴,却未成想来队的第一天竟会是这种结果。于是,从未在丈夫面前发过脾气也从不敢在丈夫面前发脾气的杏这次终于爆发了。
“我走!你跟你的狐狸精过去吧!”说着连东西也不收拾便奔出了房门。
事不凑巧,刚好那几天指导员不在队上,而那什么也不懂的赵宇峻又如何知道嫂子的动机,再加上队长正在火头上,于是杏便“趁机”就走了,连小宁都没管。
杏这一走就是十天。直到小宁实在闹腾的不行,队长这才硬着头皮开始寻找杏。
福利区所有的宾馆、招待所都没有。
家中也未见踪影。
杏失踪了!队长心里一凉。
直到第十五天,杏来信了。
来田:
你好,小宁他好吗?我很想他。
离开部队的那一刻我在怀疑你有别的女人的同时,也在怀疑我自己当初嫁给你是否出于真心地爱你,或许只是想借你改变自己的处境和身份吧。
在银川倒车回家时,我在街上转,想顺便给咱妈买点东西。结果在街上看见了那个招工启事。现在我正在一家公司的餐饮部当服务员,一个月600块钱。在这十几天里,我渐渐明白:户口对一个人的一生已不太重要了,它不再是身价的标识,这里许多公司的老板、经理都是外地人,大家一样地挣钱,一样地烦恼。当初我之所以要应聘,要工作,我只是不想这么快便回家让咱妈生气,我只想干上一个月把时间熬够了再回去接小宁回乡下,但现在,我又实在不忍心辞去自己这份工作了。这几年我跟你奉献了许多,在家乡半夜醒来独对黑夜的那种滋味,不是每个女人都能体会到的。作为女人,我应得的温存实在太可怜了。
我并不是你的附属品,更不是你出气的桶子,小宁你看着送到咱妈家吧。你不是还有三十天的假吗?
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或写信。地址和电话都在信封下面。
杏
1992年4月12日
看完信后,队长肺都气炸了。一把将信揉成一团扔进废纸缕里。家里有卧病在床的老母亲,这里有嗷嗷待哺的小宁,你倒好,在那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八杆子打不着的城里打工?还给我来句,有事打电话,打个球,打电话顶球用。但人走也走了,工打也打了,发脾气有什么用,还是着落着看把小宁怎么办吧!
本章已完结,下一章内容更精彩喔。
下一章“第9章:红杏出墙(二)”内容快照:
『红杏出墙(二)』
小宁今年才三岁,正是学~的时候。也正是需~~爱的时候。虽然小~活泼可爱、讨人喜欢。战士们都争着抢着跟他玩,但小孩子也有淘气的时候,也有哭着~着~~时候。每到这时,队长的心里就酸酸的,自己一个大~,能把全连七、八十战士管得~~贴贴,却连自己的老婆都管不住。何况小宁这样长时间呆在~队也不是个事呀,影响工作不说,也不符合条令呀,送回家吧,~亲卧病在~,是让小宁照顾~~还是让~亲照顾小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