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我被巨大的敲门声惊醒,开门一看,果然是杨壮壮。这厮是我研究生的同学,也是我现在的同事,生得一副高大威猛,却是个怕老婆的怂人,一旦夜醉便不敢回家,都要到我这借宿。我把他让进屋里,也懒得听他满是酒气地解释什么,指指沙发,就顾自爬上床沉沉睡去。
醒来时天已大亮。杨壮壮趴在沙发上睡得像头死猪,鼾声如雷,涎水四溢。从学校到警局,我们已经认识了十年,想来缘分实在不浅。那时候我从公安大学本科毕业,保送上了本校的研究生。杨壮壮虽然本科在地方大学就读,但是一心从警,据说发奋了整整四年,终于得偿所愿,和我做了刑法学专业硕士的同门。毕业时,我们又被分配到了同一个城市,我干治安,而他成了一名刑警。杨壮壮生就刑警的身材,名如其人,曾经一副千年金刚屹立不倒的雄伟模样,而如今,酒肉穿肠,不加节制;歌舞升平,糜烂无度,肚子大了几圈,英气荡然无存,更似弥勒佛爷肥头大耳的憨态可掬。我推了几下都推他不醒,只好叹了口气,开车出门,留他一人继续睡去。
今天是周六,本来是国家特意安排给我们休养生息、呵护身体的日子,我却不得歇息。两天前,刘二狗来电话,说他盘了个发廊要开张,希望能请张队过去热闹一下。我在电话里打着哈哈,既不答应也不拒绝,说些着三不着两的话。
这个刘二狗不是什么好货色,不算是我的朋友,只是一个熟人。几年前我曾经处理过他,不是嫖娼就是打架,要么就是赌博,具体记不清了,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虽说不是无恶不作之辈,但也算不得什么良民,摆过摊、卖过串,屁本事没有,到处找机会发财,总恨不得一夜暴富,转天就跻身福布斯排行榜。前些天在吉林路盘下个发廊,店铺不大,招牌显眼,白天异常清静,夜晚红灯闪烁,店内满是莺歌燕舞、肥臀丰乳,一看就知道是个标准的鸡店,还起了个骚哄哄的名字,叫“夜玫瑰发廊”,我敢肯定里面没有一件理发设备。要说这刘二狗也是不懂规矩,开了这么一个无本万利、靠山吃饭的野店,居然不来拜码头。于是,接连几天,他的店前总是警灯闪烁,警笛长鸣,队里的警车有事没事就从门前缓缓开过,效果甚是明显。不几日,发廊里的玫瑰们开始无所事事起来,任凭袒胸露乳、翘首弄姿,就是招不进一个客人,只有发廊不断闪烁的霓虹与间歇路过的警灯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刘二狗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数钱。新抓的这一票人,别看穿着不咋地,个个一脸的穷酸相,赌资却极为丰厚,算上桌上摆的和衣服里塞的,六个人居然有八万四。里面有个叫何顺来的中年人,看上去满脸惶恐、憨厚老实,份额却是最重。打我开始问话他就一直在絮絮叨叨地解释,说里面那八万零五百是他的,不过八万块都在包里没拿出来,不是用来打牌的,是刚从银行取出来准备给孩子买房交首付的,听得我倍感心烦。什么叫不算赌资,什么叫没摆上桌,只要带到这个房间的都算作赌资。这也不是我的说法,法律就是这么规定的。你说不是用来打牌的,你要是玩得兴起呢,你要是输得憋屈呢,你要是急于翻本呢?几句话噎得老何满脸无奈加委屈,蹲在桌旁紧张地搓手,不住地念叨:那……那咋办,孩子还等着我交款买房子……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老何被惊得一震,不敢再说话。我看是刘二狗的号码,顿时明白了电话的来意。想这王八蛋早前不主动联络,中间不明白事理,现在才临时抱佛脚,得让他好好着着急,便随手把手机扔在桌上,任它响个不停,在一堆钞票中震得跌峦起伏。几张桌边的钞票被震掉了,老何战战兢兢地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我突然有了个主意,问他,你知道是谁来的电话吗?
他一脸茫然。我冷笑一声,说刑警队的,你这案子他们要接走。八万四啊,玩得够大的,聚众赌博罪懂吗,能判你三年。八万块都是你的,你就是主犯了,说你开设赌场也有人信,那就是十年。十年,出来时,你孩子多大了,嗯?
他不说话,脸上的汗哗哗地往下淌。我觉得不过瘾,再加点辣的:你这五个朋友也是可怜,本来一人才几百块,小赌娱情么,算不得什么,有了你的八万块做底,个顶个的赌博罪,最少了也得一人一年。这话说得有真有假,效果极好,那几个人惊恐的目光齐刷刷地向我望来,又向老何撇去,渐渐有了怒色。我要的就是这个,明白人早该识相上道了,可他好像不明所以,愚钝至极啊,真他妈的,就这还赌博,活该你被抓!电话又响了,还是刘二狗。我抓起手机,缓缓往外走:你也听见了,刑警队催得紧,我也不能总不接人家电话。其实,如果这八万块不是你的,也不是你们所有人的,你们就都没事了。你好好想想,我再帮你顶一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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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2)』
在治安队~了七年,~~蒜皮的事~理了很多,各行各业的人也结~了不少,每天八小时的工作不是~~就是逮狗,休息时的事业不是打牌就是泡吧,忙~充实却又无聊无趣。硕士的专业知识早已忘得一~二净,同时遗忘的还有曾经的理想和~负。理想这~,就像~的生殖~,必须~有还~庞大坚~,却只能偷偷自赏暗暗把玩而不能时时显~,否则就会被世人笑话嘲~。可是久久不拿出来使用,这物件儿就会慢慢萎缩疲~,久而久之如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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