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门”的风波过去整整半月之久,秀娃的心情才稍微平静了些,这几日,他一直沉浸在那个巨大的情感漩涡之中,时而伤感,时而恐惧,时而兴奋,时而陷入一种与他的年龄格格不入的憧憬中。伤感的是说不出口的考分以及对自己学习能力的怀疑;恐惧的是怕那可恶的三叔老师向爹娘告状,揭自己的短;兴奋的是翠萍对自己的态度以及由此引起的无尽想象,这种想象和幻想让他的精神经常处在一种不自觉的**状态里,以致于梦中有时会嘻嘻发笑。
“这几天秀娃好像着了魔?半夜絮絮叨叨的说笑,是不是让西头他二奶奶试试脉,吓着了咋的?”秀娃娘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年妇女,勤恳善良,任劳任怨,在疼爱子女方面是远近十里八村任何家庭的母亲无与伦比的。她的性情温顺,尤其善于忍受丈夫的无端责骂和挖苦。
“小孩子说梦话是经常的,不用大惊小怪。”秀娃爹反驳道。这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叫李成霸,是附近出名的倔强汉子,擅长和别人说反话,跟人顶嘴是他的强项。在李氏家族里,他的言论往往代表着权威。其实,不是他的论道无懈可击,让人诚服,主要是摄于他的咄咄逼人的气势。
据说他爹给他起学名时琢磨了半天拿不定注意。这个七八岁的小子忽然从门外跑进屋,大声嚷嚷:“爹,俺叫大恶霸!”
“咋?大恶霸?你想造反?”老头子一惊,心里嘀咕:这孩子邪门儿,禀赋不同于常人。“好,你说恶霸就恶霸,叫李成霸得了。”
他让老婆一连生了八胎,仅成活了四个。用他的话说,这样也好,那么多孩子不敲了我的骨髓才怪,还不如养窝猪崽。
三个娃都惧怕他,尤其秀娃。唯独独生女儿香香是他的掌上明珠,因而整天挂在口上:闺女是我的小棉袄,穿在身上直到老。
秀娃这次考试考砸了,最怕他知晓,狗日的三叔一旦告状,秀娃非去层皮不可。
一日下午,秀娃一脚迈进里屋,就听粗声粗气的声音传来,“这小子不简单,真出乎意料……”坏了,考分露馅儿了。秀娃头一阵大,第一反应是要挨爹揍了,心口立即突突的跳。
“狗剩说他考了一百分,一道题都没有错。这孩子还要给李家争口气不成?祖坟上冒烟要出个大学生不成?”“邦邦邦”是磕烟袋锅子的声音。
“唷,儿子放学了,秀娃,有你的!过来让爹瞅瞅,你哪的能耐?考了一百分?今晚让你娘炒鹅蛋,谁都不许吃,香香也不许,管你够!”李成霸龇着牙翘着一脸络腮胡子笑哈哈地拍着秀娃的肩膀。
秀娃愣了,一时反应不过来,刚才身心还沉浸在巨大的惶恐中,怎么会悲剧未始,喜剧登场?
“狗剩这小子不行,他说他才考了七十分,比你差远了。”
至此他终于明白了,这是狗剩捣的鬼,欺骗他爹。“啊,啊,没什么,爹,我写作业去……”秀娃吞吞吐吐慌慌张张三脚两步地进了西厢房。
“娃他娘,炒鹅蛋伺候三崽儿,有出息……”李成霸一边絮叨一边拾起担杖去村东头石井挑水,高大的身子一晃一晃的,嘴里哼哼着:“秦香莲拦轿喊冤把驸马告,他杀妻灭嗣罪恶滔滔。似这等为臣子不忠不孝,纵然是皇家亲国法难逃。”
狗剩仗义之举让秀娃倍加感激,大饱口福后,秀娃借口去狗剩家辅导功课,猴急地夺门而去。
“大娘,狗剩在家吗?”秀娃一出门,便见狗剩娘正翘着圆滚滚的肥屁股在柴火垛下扒柴草。“小兔崽子吃屎去了。”她头也不回,只管抓挠,“吃驴屎去了,回来也不管他饭。”
秀娃一听,一怔,立马撒腿奔向村东头牲口棚,惹得谁家的狗一路追赶,狂吠不止。
初夏的傍晚格外慵懒,太阳挂在树梢迟迟不落,余晖洒下一道道明亮的金线透过树林的空隙斜织着丝网,麻雀满林子里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仿佛正在召开一个什么神秘的会议。
秀娃穿过牲口棚前的小树林,灵机一动,停下脚步,抬眼瞧了瞧不算高的院墙,双手一扒,单腿一跨,麻利地翻身而入。
棚里骡马等大牲口刚刚从田里回来,都静静的吃着草料,一晚上的休整为的是明日继续劳作。唯有大青驴因刚刚产下崽儿,正享受优厚的待遇,自个儿在一个宽敞的单间里侍弄驴仔,西边猪圈里小猪仔吱吱的叫唤。秀娃轻手轻脚悄悄来到大场屋窗前,正想往里探头。
“狗剩,那天你告了密本来要惩罚你的,看你认罪态度好,就免了。不但免了,还要奖励你。”
“什么奖励?二叔,你只要买一把玩具手枪,左轮式的,外加一盒子弹,我就听你的,给你站岗放哨,谁也不告诉,打包票,骗人是你养的猪。”是狗剩信誓旦旦的声音。
“好,有种,这才是男人!明天晚上你提前来约我,一定别让你大哥发现。”狗剩二叔李成太说话的声音都似乎变了调。
“他们在商量什么事?神秘兮兮的。”秀娃这样想着一脚迈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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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别山里风光好』
“秀娃,你怎么~来的?不动不静,阿黄也没~?”狗剩反应快,愣瞪着~小眼儿盯着刚~门的秀娃。阿黄是李成太的那只看门狗,自打李成太更换“府邸”迁到“神仙居”后,这狗奴才也跟着提高了地位,好像自认为比那些骡马猪驴高它一等,每当李成太吆喝牲~,它也跟着瞎~,典型的狗仗人势。若有人来牵牲~用,也挡在门~,似乎讨~~门条什么的。“我飞~来的,有~隐形的翅膀呢!”秀娃张开~~摆了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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