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出门去工地，梁四魁心里就有些不踏实。他每一次感觉心里不踏实的征兆是上眼皮在跳，一会儿是左边，一会儿是右边，他就心虚了，烦躁得不行，骂道：把他妈妈的，倒底是跳财还是跳灾？

心里有阴影，脸上就有些藏不住。中午吃过了饭，他请分公司的财务经理董文明去皇家会所放松。跟董文明打了这些年的交道，梁四魁知道这人的底细，明明是去找个小姐，却一定要说是放松一下。按梁四魁以前对这事儿的理解，我把相关的回扣打到你的银行卡上，你董文明自己去找小姐不就行了？何必让我陪着？

董文明是个很怪的人，每一次梁四魁请客，一定要与梁四魁同时进行。后来，梁四魁就悟出道道儿来了，他这是以防万一呢，万一被扫黄的警察捉个现行，他这是让我给他当替罪羊呢！

把他妈妈的，搞财务的男人想事情就是周到，别人请你玩玩小姐，你却满脑子里想的却是拉一个人垫背。妈妈的，没这么玩儿的！

已过中年的董文明戴个价格不菲的水晶眼镜，每天都是西装领带，皮鞋擦得可以照出人影儿。走在大街上，你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斯文气质男人，竟然是离了小姐就不能活的**。梁四魁很不喜欢陪着董文明干这个事，特别是最近两年，董文明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的偏方，事前一定要吃两粒小药丸。两个人的岁数差不多，董文明也喜欢让梁四魁在办事前吃上两粒。

不过，那东西是管用，甚至管用得让梁四魁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曾经一度担心那两粒小药丸的后劲太足，万一让老婆察觉出来，岂不是自找麻烦？家里的几个孩子已经够烦人了，那黄脸婆再不跟自己一个心眼子过日子，多闹心？

董文明说：“哦？你个老梁，你怎么回事？今天脸色不对哦？中午这饭也没花多少钱吧？心疼啦？”

“弟兄们这么多年了，我啥时候在吃饭上皱过眉？”

“开玩笑，开玩笑，我是关心你的身心健康，你遇到麻烦事，如果信得过我，就跟我吱一声，保不齐我能帮上忙！”董文明泡进了池子里，紧闭着眼睛，嘴里却不闲着。

梁四魁的心情不好，还是与马上就要回家的女儿梁燕婷有关。四个孩子中，这个是他最喜欢的一个，行事风格上也跟自己接近。如果这是个儿子，那就更好了。想起儿子梁楷，梁四魁就是一肚子气。把他妈妈的，会不会是他妈当年跟别人胡搞，怀上了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当然啦，肯定不会错，老婆易春兰不是那样的女人。这些年，易春兰天天都在为梁四魁会不会在外面搞女人而担惊受怕。

易春兰这个女人有意思，当年是她哭着闹着跟自己好的，为这个，老丈人差一点翻了脸。年轻的时候，易春兰就图自己长了个好模样。唉，年轻的女人都这个出息，见了好看一点的男人就迈不动腿。梁四魁由自己年轻的时候，一下子联想到了小舅子易秀水的老婆。那女人跟着本家的一个叔公公私奔了，小舅子竟然不吭不哈地默认了这个事实。把他妈妈的，还算不算男人？

董文明在温泉池子里泡得差不多了，就起身去了按摩间，那里面的按摩师都是男的。梁四魁知道，董文明去那里面不过是一个过渡，不过是为下一步的激烈战斗积攒一点力量。如果不是为了让董文明痛痛快快地支付每个月的工程款，他梁四魁怎么会经常来这种地方？他梁四魁是下过力气受过穷的男人，怎么可能拿着大把的钱往小姐身上扔？在他看来，这样的事情简直就是无底洞，只要这个董文明不到精尽人亡的那天，只要这个人还把持着财务经理的大权，这样的冤枉钱就得年复一年地花下去……

董文明按摩完了，照例要在休息室里睡一觉，时间也不长，也就是十几二十分钟吧。睡觉之前，董文明当然忘不了从皮包里拿出两粒小药丸，就着半杯温水一仰脖吞下去。接着，他又摸出两粒递给梁四魁，笑咪咪地说：“来，有福同享！”明明知道自己现在这个年龄还用不着这个小药丸，但梁四魁还是装得十分激动的样子。这是工作需要，谁让人家是财神爷呢？如果不把这财神爷伺候舒坦了，人家怎么会及时地结算工程款呢？

不要小看了睡上这么一小觉！董文明有一次说过其中的原因，主要还是为了让药性更充分地在体内发挥。说到底，还是年龄不饶人！梁四魁心想，如果让儿子梁楷现在来这种地方，哪里还用得着吃药丸？

想到自己的儿子，梁四魁当然就想到了马上就要见面的女儿梁燕婷。女儿退伍回来了，不论今后能不能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工作，毕竟也是几年没见面了，晚上应该回家好好庆贺一下。唉，这样的日子，还是迫不得已地陪着人家搞小姐。

董文明在隔壁搞出很大的动静时，梁四魁却进行得很斯文，他心里说，真该给董文明换个名字，看那德性，哪里还有一点点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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