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古大菊不是消失一年吗？就是躲到远地方生孩子去了，等他们回来，孩子已经两个多月大了。据说，那孩子生下来就是浑身绿色，泛着绿光，连头发眉毛汗毛都是绿的。万三榜曾带着那孩子跑了几家大医院给孩子看病，可没有人能看出来孩子得的是什么病，吃喝拉撒睡一切正常，哭声都比别人响亮。没办法，回来后万三榜要名正言顺地与大菊结婚，然后带她们母子走。”

“那我叔就确定那小绿孩儿真是我的弟弟吗？哦……就是……就是说，真的是他的亲生儿子吗？”

“这叫什么话！他们在医院验血，做那个……什么‘地恩诶’……”

“是DNA！”

“知道，就那，确定那孩子是他们俩的亲生儿子，哪里还会有假？”

“他们为啥没走成呢？”

“唉……这里的人一看孩子浑身透着绿色，如同绿毛鬼儿，便都认为是招惹了山里的绿毛鬼，让这孩子活在世上，将来这里的附近乡镇全要有大灾难，或者是瘟疫，或者是山洪暴发等等。于是说什么都不同意让万三榜把孩子带走了。整个镇子和附近山乡的人都坚持丢弃孩子，并且惩罚万三榜，以此来博得山神的欢心，从而请山神管得住山中绿毛鬼不要作怪害人。就这样，万三榜才连夜从被看管的房子里偷跑掉的。”

“那后来呢？”

“后来——古大菊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拗得过乡镇上的众人，只好哭着把孩子交给一个神婆子，要她把孩子扔到西山无底洞里去了。其他人谁也不敢碰那孩子，怕沾上鬼气，只能委托有神护体的神婆子去做这件事。”

“那就是说无人看见神婆子把那孩子往无底洞里扔了？”

“没人看见，她也扔了。她代表神，还能说瞎话，没扔说扔了吗？”

“贾大嫂！你说的都是实话？”古大香有点不相信。

“我说的全是实话！”

“那我问你，你们家晾晒的小孩子的衣服是谁的？”

那贾大嫂一听这话，脸色有点儿变暗。“你说个啥？哪有什么小孩子的衣服？……哦！我明白了，大香妹子，照你这么说，我们那罐酒是你们来拿走的了？我们还以为是大菊妹子来了拿去给山壮了呢！那200块钱也是你们留下的了？”

“是！就是那次我们看见你这儿晒着小孩子的衣服。”

“你们一定是看错了！一定是被山鬼吹气迷了眼了。不可能……我们这里不可能有小孩子的衣服，哪里还有那……”贾大嫂一时慌乱起来。

“没错！是小孩子的衣服，咋的了？那是我儿子山壮小时候穿的，那天我从柜子底翻检出来的，看着还挺新整就想晒一晒，以后给我孙子穿！”随着打雷似的吼叫声，噔噔噔地走进来一个背箭提枪的老年汉子，个不高，粗**壮，脸黑红如枣树皮，但头发胡子已经花白了。身后跟着的两条猎狗先主人一步汪汪两声一只看一人，窜到了千山和大香面前。老贾止住了它们的**。

古大香笑笑说：“贾大哥！你别瞒哄了，那衣服是现在新样式的，根本不可能是山壮小时候穿过的。要我说，你和贾大嫂你们也别不爱听，山壮小时候别说穿上那衣服，恐怕连你们也算上见都没见过。再说了，那山壮为啥能在大菊姐家好吃好住，还娶个如花似玉的小媳妇过活呢？你们与大菊姐之间能没有点什么交易、交换条件吗？”

“古大香，你什么意思？俺山壮十四五岁时不就在那大菊旅店里帮忙吗？现在大菊妹子要了俺山壮，咋了，碍着你啥了，有啥不可以吗？”

“不会这么简单吧？里面有啥蹊跷？”

“没有！我说你大香吃错了哪味药了，还是在大菊家吃的太好给撑的？大菊没儿没女，她想要个儿子，俺山壮就给了她，咋的了？不行啊？”

“没……我也没说不行。”

“他是谁？你们到底是为了个啥来这里问东问西，还偷走了我一罐子酒？”

“什么偷？不是给你们留下200块钱了吗？”

“200块钱不少吗？我那酒是专为俺山壮准备的，跑了几百里山路，翻了不知道多少个山头，才弄到一个成年公鹿的鹿茸。”

“为山壮？你们也知道？”

“知道什么？不知道！我们啥也不知道。识相的知趣走人，赶快走，我还给你古大香一个面子，不然就别怪我老贾头儿不认人了。”说罢一举枪砰的一响，震耳欲聋，两只猎犬也懂得主人心思似的，默契配合，汪汪汪地对着千山和大香两人叫个不停，并跃跃欲试，随时准备攻击。千山早吓傻了，差点儿尿了**。古大香还算镇静，她虽然不甘心被老贾头儿就这么逼走吓走赶走，但她知道这老贾头儿不会做出什么真正伤害他俩的事来，只是不会再说出什么真情来了，呆下去已于事无补。

“算你们两口子狠！我们还会来的，总之，不弄清楚小绿孩儿的真相，决不罢休的。你等着！”

两人悻悻地，也不无慌乱与遗憾地离开了古庙，下山回去。天有点暗了，因为太阳快要落到西山那边去了，林子里天黑的早。白天已将它炽热的火耗尽，露水已清凉地降落在**的树叶与树枝上，还有那秃秃的曾经被烤焦过的山顶上。因为是向西方走，千山抬头看着那太阳没披上华丽的云彩就朴素地沉落的地方，正铺展着一片庄严的紫色，在一个**峰上方的一点上，红宝石和炉火般的光辉正燃烧着，高高地远远地扩散开去，变得柔和再柔和，覆盖了半个天空。回头看看东方此时也自有它自己的悦目的湛蓝的美，还有它自己的谦逊的宝石——一颗徐徐升起的孤独的星；它不久就要以月亮自豪了，千山心想，可是现在月亮还在地平线的下面。

古大香一路上无语，但她快步下山的同时又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还要再进山来问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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