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阁楼中，炭火正旺，红烛、书橱……

舒软的雕椅上，苏秀秀依偎在铁风飘怀里，似一只受到伤害的小猫找到了疗伤的窝。

烛光透过窗纸，投照屋外，含苞欲放的梅花随风摇曳，雪花轻舞，恰是“斜风细雨斜飞花”。

屋内暖洋洋的，此时无声胜有声，二人静静的沐浴在温馨的二人世界，什么江湖恩怨、家仇……他们都不愿去想，只盼时光就此停留。

如此过了许久，铁风飘懒洋洋的道：“但求有朝一日，咱们能寻得一个好的去处，最好能象陶潜笔下《桃花源记》中的世外桃源那般，过着与世无争、男耕女织的生活！”苏秀秀懒洋洋的不愿睁开双眸，娇躯也懒倦得不愿动一下，柔声道：“咱们养上许多小鸡、小鸭、小兔、小狗……”铁风飘道：“全是小的，都长不大？”苏秀秀道：“别打岔，在小屋的周围种上花花草草，一年四季芬芳洋溢，一年四季**明媚，咱们的……咱们的”脸煞的红似苹果一般，她差点随口说出“咱们的小孩……”铁风飘戏虐道：“只有小鸡、小鸭、小兔、小狗它们与咱们相伴，时日一长，咱们年岁已高，若无子女侍奉，且不美中不足。哎……”还故意长叹一声。苏秀秀玉面再次泛起红晕，嗔怪道：“你可别打岔，小心招打。”捏起酥拳捶了铁风飘几下。铁风飘得意的怪笑。苏秀秀突的坐起身来幽幽道：“会有这么一天么？”神色黯然，脖子有点发硬。铁风飘不禁打了一个冷噤，拍拍自己的脑袋，道：“有许多事，还等着我们去做。”苏秀秀恨恨道：“报仇，报仇……不报此仇，誓不为人！”铁风飘双拳紧握道：“决不允许元凶逍遥法外，一定要让元凶付出代价。”苏秀秀神色期盼的道：“风飘，咱们该如何是好？”铁风飘爱怜的看着眼前伊人，道：“秀秀，我有些疑问欲向你请教一二，可又……”苏秀秀抢言道：“我们之间，还需那么多世俗客套么，有甚么不好问的，你尽管问吧！”铁风飘道：“你们苏家祖上，可有过位高权重的人物，譬如朝中重臣，甚至皇亲国戚？”苏秀秀：“除了爹爹，没人做过官，也没有过什么皇亲国戚。”铁风飘道：“可有谁入过什么帮会？”苏秀秀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也未曾听爹爹说起过……”疑惑的问道，“风飘，你所问这些有何深意么？”铁风飘道：“你想想，你们苏家在江南一带并不是最富有的人家，令尊又身为朝廷命官，若单单为财，那些人决不会选你们家为目标，更不会杀那么多人，私杀朝廷命官之罪可是不小的。你们家又没什么深仇大恨的仇家，发生此般惨事，你不觉得颇为蹊跷么？”苏秀秀点点头道：“的确如此！”铁风飘道：“若非你们家有什么事物对元凶有何重大作用或是威胁，你想想，会发生此般惨绝人寰之事么？”此时的苏秀秀已不再一提到家中惨事便泣不成声、六神无主，而是冷静得很，她明白靠哭是解决不了报仇之事的，她道：“可是，我们家并无什么家传之宝啊。”铁风飘道：“你可知晓你们家的来历？”苏秀秀道：“爹不曾说起，我们兄妹也没有谁问过。你是知道爹的脾气的。”铁风飘心忖道：“无风不起浪，看来此事极有可能与苏家的来历有关。”于是道：“这个我当然知道。你好好想想，在你们家里是否有这样一个去处，令尊极少甚至不许别人进入；或是令尊前往何处时，有点神神秘秘的。”苏秀秀道：“……不许别人进入……神神秘秘……”铁风飘提醒道：“书房、小屋、名山、古刹……”

苏秀秀忽的心里一亮，道：“对了，爹每年都要到兴化林泉院、姑苏寒山寺，有时也会到嵩山少林寺，以前都是爹独来独往，连仆人都不带。只是近两年来，才许大哥一道前往。”铁风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苏秀秀略思片刻，道：“爹常在后花园的怀古亭喝闷酒……对了，怀古亭是爹任知府后，亲手建造的。”铁风飘忖道：“看来，雨夜血案应该事出有因，绝非‘飞来横祸’！”苏秀秀扯了扯铁风飘的衣袖，道：“风飘，你怎么啦？”铁风飘道：“秀秀，你可记得八月初九夜晚，南宫山庄之事？”苏秀秀道：“记得，有什么问题么？”她不竟有点茫然。铁风飘也觉得自己问得有点“莫名其妙”，也有点茫然，道：“我也不知道。”推开窗户，看着飞舞的雪花，道：“或许，怀古亭有些古怪！”苏秀秀颤声道：“我们就去查个究竟，看可有何线索。”铁风飘转过身来，爱怜的道：“这只是揣测，还不能确定。即便揣测没错，也不可鲁莽行事。也许，有人一直在附近窥视，咱们若冒然前去，且不打草惊蛇。坏了大事！”苏秀秀看着弱不禁风的心上人，暗忖道：“我怎么如此糊涂，风飘一介书生，我却‘我们’去查个究竟！何况此事不是靠一股子蛮劲就能解决的！”但一想到亲人惨死，心里一酸，眼泪夺眶而出，扑到铁风飘怀里抽噎起来……

18

腊月二十八，晴。

市集上，熙熙攘攘，明天便是一年一度的除夕，忙碌了一年，该好好添添新衣，购些年货……

铁风飘并不喜欢赶集，但还是与兄嫂、苏秀秀姑侄、幺妹风灵一道来了。

游逛间，铁风飘看到身着汉服的丰臣十七郎也在购买年货，心下暗暗转了转，向兄嫂等人说了一个极好的借口，悄悄跟踪丰臣十七郎去了。丰臣十七郎购足了年货，装了两大箩筐，象窜村的货郎一般挑着大步而去。铁风飘保持一箭之地尾随跟着，丰臣十七郎急于赶路，并未发觉有人跟踪。

一路上，丰臣十七郎健步如飞，肩上百十来斤重的年货似无物一般，山路逶迤，左弯右拐，上山下坡，约一个时辰，进入一幽幽山谷，仿佛一下子是春天了般。偶尔响起清脆鸟鸣声，回荡于山谷间，山谷更显得幽静怡然。

铁风飘不禁的沉醉于这幽雅境地，放眼望去，南边山麓下的小桥、流水、人家，泉水叮咚，发出悠扬音律之声，小木屋置身于杂乱无章的花草树木之间，恰是一幅灵秀的画中神品！

丰臣十七郎放慢了脚步，哼着民间小调，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轻快的直奔小屋而去，还未进入院中，便高声呼喊着。一位身穿和服，年约十五、六岁的隽秀少女似一只快乐的小鸟般飞奔出了茅屋，庭院中的鸡、鸭呼啦啦的迸散开去，让出道来。丰臣十七郎微微一晃身，便已越过围栏落于院中，肩上的担子似如无物一般，刚才挑着百十来斤担子走了一个多时辰对他来说似乎是极为虚松平常之事，一放下担子，便迫不及待的从箩筐中翻出一套淡黄色的丝绸衣裳小心翼翼的捧到那少女面前。少女双眸放出欣喜神色，接过衣裳翻来覆去的看个不停，竟忘了将手中的汗巾递给丰臣十七郎，待看够了，才鞠躬道：“谢谢哥哥！”她居然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丰臣十七郎笑吟吟道：“芸子，喜欢么？”原来这少女是其妹妹，丰臣芸子。芸子道：“喜欢，这衣裳太美了！”此时才发现忘了给兄长的汗巾，有点不好意思的道：“对不起，哥哥，芸子忘了！”递过汗巾。丰臣十七郎笑道：“只要芸子开心，哥哥就高兴。”接过汗巾，仔细的擦了一遍他那本来未出汗的脸、颈。

此时的丰臣十七郎哪象刀客，一位杀人于瞬间的冷酷刀客，倒像一位邻居家的大男孩。

铁风飘不禁的**欣慰的笑意。

19

过了新年，转眼已是元宵。

皓月当空，钱塘湖上，灯火点点，一片辉煌绚烂，画舫来往穿梭，湖面上不时飘来悠扬的琴声、笛声、箫声、歌声、嬉笑声……

湖中一艘画舫上，苏秀秀危襟正坐，铁风飘缓缓站起身来，信步舫首，举目环顾，仰首对明月，吟道：“九陌连灯影，千门遍月华。倾城出宝马，匝路转香车。烂熳惟愁晓，周游不问家。更逢清管发，处处落梅花。”心中不禁的羡慕那些公子王孙、小姐贵妇能无忧无虑的狂欢，而自己因为有心事而无好的心情闲逛灯市。苏秀秀危危起身，轻步上前，双臂自铁风飘身后腰间**的搂着，颤声道：“风飘……”

不远处的一艘画舫上，有人高声道：“对面可是铁二公子与苏姑娘？”铁风飘顿了顿，听出是罗雄飞的声音，才高声应道：“正是在下与苏姑娘，对边可是罗捕头？”那画舫上传来话声道：“正是罗某，在下正与石戎石捕头一道闲逛，在下二人欲登舫拜会，不知可否方便？”铁风飘道：“快快有请！”罗雄飞道：“那么，在下二人就多有打搅了。”

顷刻间，罗石二人的画舫已靠将过来，二人登上铁风飘的画舫。

不觉间，明月西偏，湖上船只渐的稀少了，四人聊得投机，也就未在意。

待到罗石二人起身告辞时，才发现湖面上静得出奇，偶尔间可听到岸上飘来忽高忽低的喧哗声，举目四顾，竟未发现其它船只，当然也未见到二人所雇的那位船家前来接他们二人，一种异样之感涌上心头。

四人正欲起锚，便已看到数叶扁舟急行而来。

近了，共有十二叶边舟，每叶扁舟上均站有两人，都戴着奇形怪状的面具，服饰却非夜行人打扮。

四人已感到浓浓的杀气，石戎、罗雄飞、苏秀秀三人戒备起来，只有铁风飘竟然无事一般，还自顾吟了一首苏味道的《正月十五夜》。石戎心中虽有不快，仍就关切的道：“铁公子，有贵客光临，要搅扰你的诗兴了！”罗雄飞道：“苏姑娘，你得多留心铁公子了，以免他被伤着。若有机会，二位便尽快抽身。”苏秀秀道：“……”铁风飘抱拳道：“遵命，二位捕头可得留心了。”言罢，拉着苏秀秀进了舱内。苏秀秀心中微微有气，忖道：“就算不懂武功，也不该显得此般胆小……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铁风飘之举动也没什么不对之处。

石戎罗雄飞不待来袭者接近画舫，便已抢先出手，力图先杀掉数人，已削弱这干人的实力，再尽力缠住余下他人，如此一来，或许可以避免铁苏二人受到伤害，于铁邦剑的颜面及苏庄平的英灵皆会好些。岂料，事与愿违，这干人并非身手稀松平常之辈，却是江湖上的一二流好手，任何一人的武功皆胜于年前袭击二人的那伙人。几个回合后，两人不但未杀掉几人，反而被对方围攻得只有招架之力了。

有四人**般杀向铁风飘苏秀秀这边而来。不待此四人靠近船舱，苏秀秀已拔剑在手，一招“清风横柳”削扫而出，直起最先那人上盘。铁风飘担心的跟出船舱，道：“秀秀，小心。”苏秀秀道：“别出船舱，”全力以赴的牵住那四人，不让他们有机会去伤害不懂丝毫武功的铁二公子。

十余招后，苏秀秀已显得力不从心，几次险而还生。渐渐的，苏秀秀已无力再牵住四人，心里暗暗叫苦间，已有两人抽身向铁风飘扑杀而去。铁风飘东倒西歪，手忙脚乱的躲闪，不知是祖宗庇佑还是他命不该绝，他的样子虽然狼狈不堪，但居然给他一一躲过，口中还叫苏秀秀自己小心。苏秀秀虽生气铁风飘不听话进舱躲起来，但见铁风飘一次次狼狈的躲过劫难，身处险境，仍就关心自己，生气一下子没了，倒是忧心如焚，而自己又被两对手死死困住，抽不开身来，心中除了叫苦却是毫无它法，分心间，险些着了对手的道儿，只得咬牙挥剑拼命还击。

铁风飘逃进舱内，抓到什么便甩将出去，很快的，舱内的东西被他甩得只剩下角落的两坛汾酒了，他抱起酒坛甩砸向那二人，哗啦声中，坛碎酒溅。那二人感到有些酒水似乎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力道溅入眼帘，但觉双眼辣痛，霎时间什么都看不清，不禁的大吃一惊，挥舞着手中家伙，向后跃去，一稳住身子，便本能的伸手揉眼，恰在此时，似乎感到有劲风当面袭来，急的闪身欲避开，却是慢了，两滴小指头般大小的水珠夹杂劲风直射向二人咽喉，哧、哧两声，水珠已然穿过二人脖子，自后颈飞出，血水随水珠溃溅而出，不待二人发出惨叫声，哑穴已被什么飞来点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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