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风华任马慢行，默默揣摩刚才发生之事，自言自语道：“铁家并未曾与郑魑魅有何仇怨，他们为何不惜辛劳，长途跋涉到此莫名其妙的截杀我呢？此事与苏家血案有关么？可能么……”一时半刻也想不出个头绪来。不知不觉间，登封已在望。

登封，春天酒楼二楼上，宾客满座，高谈阔论的，说着醉话的……

小二客气的恭请铁风华上了二楼，楼上桌桌几乎满座，只有临窗处桌边有一人独坐。小二道：“客官，真是抱歉，没空桌了，不知客官能否与那位客人同桌？”铁风华道：“……”小二道：“小的这就去同那位客人打个商量。”铁风华笑笑，忖道：“这小二真会做生意！”

小二在那儿点头哈腰的说好话，但那客人却是不理不睬，自顾吃喝，就似小二是隐形人一般。

铁风华已看清那人不正是在一个时辰前出手援助自己的掌中斧俞一吗？于是走将过去，道：“小二哥，这位客人已答应你的请求了。”小二莫名其妙的看着铁风华，道：“……”铁风华笑笑道：“给我来四个精致小菜，一坛女儿红。”小二傻不楞登的唱个喏，转身去了，心中满腹疑惑，暗自语道：“我怎么没听到那客人说同意了呢！”他也自认为是个见多识广的人，今天却碰上了怪人怪事。

铁风华站到俞一对边，抱拳道：“俞兄，在下有礼了。”俞一仍就自顾吃喝，连头都未抬一下，更不用说说话了。

小二端来酒菜，铁风华倒了两碗酒，双手捧起一碗，客气的递到俞一面前，道：“在下敬俞兄一碗，还请赏脸！”俞一依旧自斟自饮。铁风华并不生气，只是尴尬的笑笑。

他们的举动已引来别人惊奇的猜疑，有人心里忖道：“此人是不是大脑有毛病，人家不睬他，他却一个劲的自讨没气？”

西边角落的一位红脸汉子声音洪亮的道：“据说年前腊月初九，洛阳出了一件大事，谢老兄可知其事？”一位太阳微微突起的麻脸老者道：“略知一二。”红脸汉子满目惊愕道：“难道……难道小信陵君真的……真的被人害了？”麻脸老者道：“羊老弟也识得小信陵君？”红脸汉子道：“到过洛阳的江湖朋友，不识得小信陵君李信阳的可怕不多。”麻脸老者道：“是啊，‘落难到洛阳，便寻李信阳’并非言过其实的巴结话！”红脸汉子道：“不错，小信陵君仗义疏财，广交天下英雄豪杰，难道他跟谁有深仇大恨么。”麻脸老者道：“这个……老朽也不是很清楚。”红脸汉子已经喝了不少酒，脸更红了，红得亮光，声音越来高了，道：“我不相信小信陵君会有仇家……嗝……他妈的，是哪个龟儿子下的毒手……”他一激动，连家乡话都骂了出来，原来是个四川人，啪的一声，只见其红脸上多了一个紫色掌印，脸额很快的肿将起来，他又欲再破口大骂，却突的蔫了，神色惶然，大气都不敢出，不知何时，一个面目狞狰的彪形大汉已站在他身侧，厉声喝斥道：“想活命的话，嘴巴放干净点。”红脸汉子颤声道：“闪电手潘大强……”神色很是害怕的样子，“你为什么出手伤我？”潘大强冷声道：“因为你骂的是你祖宗的主人。”红脸汉子道：“是……是你杀了小信陵君？”有人对红脸大汉的举动感到好笑，却是不敢笑出声来。潘大强趾高气扬的大声道：“老子是你祖宗。”红脸汉子敢怒不敢言的道：“你……”潘大强狠狠的道：“你这孙子不长眼珠，你说你祖宗该不该教训教训你。”红脸汉子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却只有在心里恨恨的将潘大强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体无完肤，悻悻的下楼去了。没有人替这汉子强出头，不少客人闭住了嘴巴，不敢乱说话，生怕一不留神说错了话，惹来麻烦，自己就得有苦头吃了，胆小的急急付了账，起身溜了。潘大强与他一同前来的几人大马金刀的坐到一张空桌上，得意的狂笑，大声的叫店家上好酒好菜。店家见是潘家的爪牙在此惹事，也不敢说什么，只怪自家没打好牙祭。

铁风华心忖道：“这潘大强好不嚣张，他的主人也太目中无人了，杀了人还让手下如此明目张胆的到处惹事，看来这姓潘的主人也不会是什么好人。”

俞一缓缓起身，一步一步的走道潘大强身旁，冷冷的道：“双戟潘岌是你什么人？”潘大强又想象刚才对那红脸汉子那般抖一翻威风，但他的目光刚一碰上俞一那犀利寒剑般的目光时，不禁的不寒而栗，神色随即收敛起来道：“是在下主人。”俞一自顾回到自己桌边，继续吃喝，仿佛没动过一般。

潘大强以为俞一还会再继续问下去，张了张口，道：“……”其实他有此举动完全是其主人的安排，若有人问起是谁杀了小信陵君，都让他们作下人的承认是他潘岌所为，至于是何目的，他们就不得而知了。他们也甚感疑惑的是：一向“机智过人”的主人，在此次事件上，怎会如此的反常得离谱？

潘岌乃江湖上颇有名气的黑道人物，登封一带的土霸王，一个为正经生意人所不齿的商贾，家有千顷良田，家财万贯，一双短戟在登封一带难找敌手，其行事向来狡诈霸道，不与势力胜他的名门正派正面冲突，对少林及嵩山派又颇为恭敬，因而在此一带还算住得安稳，只是苦了那些租种其田地的百姓及田地与其田地相邻的人家。谁要是开罪了他家，不除三日，若不是牲口离奇死掉，便是有人离奇的有问题。没有证据，谁又能把他家如何，何况他家与官府的不少要员狼狈为奸，普通人家又怎敢与之为敌呢。但他此次杀小信陵君后，如此张扬嚣张，倒是与他一向狡诈之举大相径庭。

铁风华曾听其父说过，素有小信陵君之誉的金钩李信阳乃洛阳三大富翁之一，他并非诸多富人那般势利跋扈，而是谦谦君子一个，仗义疏财，广接善缘，从未与别人红过脸绿眉，这大概是出生在商贾之家的他受“和气生财”的熏陶之故吧。洛阳距登封数百里，李信阳的产业会与潘岌有何接触么，李信阳是位小心谨慎之人，应该不会与潘岌这种人扯上关系，潘岌杀李信阳是为什么呢？一时间也想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只得不再去想，因为自己还有事要办。有一个想法是令他心惊的：江湖有又将暴风雨……

21

这段时日以来，潘岌总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心中好像有什么在膨胀，却总是无法明白，整个人都似乎不是过去的自己，他身边的人也感觉到了他的变化，具体从何时开始的，别人自是没注意到，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又是一个及其自付的人，从来都认为只有他是对的.。

潘大强回到庄上，急忙向主子禀报当日春天酒楼之事。潘岌心忖：“李家请来的三批杀手皆已毙命，难道此人乃第四批杀手？但，作为杀手，一般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招摇的亲自打听所杀目标的情况，可是……除非……”大脑就像进了水一般什么都没了似的，心烦之极，本能的将手中茶杯摔碎于地，大声吆喝道：“叫大强进来。”脸色铁青。侯在屋外的家丁胆颤心惊的应声去了。

再次仔细问过潘大强后，仍旧没有任何眉目，心中更是忐忑难安。

22

嵩山派客厅，红烛高明，掌门单立宏陪远到的客人铁风华寒暄用茶。铁风华正欲道明来意间，有弟子来报道：“禀报掌门，谢长老回来了。”单立宏精神一振，道：“快快有请！”

铁风华看到进来之人，心道：“原来是他。”正是他在春天酒楼碰上的麻脸老者。此人人称乾坤刀谢亮，在江湖上是个极为低调的人物，嵩山派四大长老中，谢亮已有二十余年少在江湖上走动，所以识得其尊容者不多。

相互寒暄礼毕，分宾主，主次坐了。单立宏道：“谢师弟，可打探得什么消息？”谢亮道：“掌门师兄，谢亮无能，未能打听到三位师兄长老的去处，还请掌门师兄责罚。”言毕便欲站起身来请罪。单立宏道：“师弟不必自责，这事岂能怪你，三位长老本就失踪很长时日了，失踪得又很是神秘，在这短短数十日，你又怎能轻易打探得到呢？”谢亮抱拳颔首道：“多谢掌门师兄不罚之恩！”铁风华道：“……”单立宏道：“师弟不必如此。对了，你可打探到年前洛阳之事？”谢亮道：“小信陵君确实为潘岌所杀，令人颇感意外的是：潘岌此次之举动却不似他一惯风格？”单立宏疑惑道：“哦……此话怎讲？”谢亮道：“以潘岌一惯做事……”于是将潘岌在杀死李信阳后的种种举动一一道出。单立宏频频点头，也甚感蹊跷。

待单立宏谢亮二人话毕，铁风华才道：“谢前辈可是前往打探贵派长老神拳宗维、快掌左应及棍魔解路丁三位前辈的去处？”谢亮点点头道：“不错。”忽的眼睛一亮道，“难道铁公子有老朽三位师兄的消息？”铁风华道：“晚辈正是为此事而来。”单立宏一下子站起身来，有点激动道：“铁公子知道敝派三位长老去处？还请如实相告。”铁风华颔首道：“晚辈遵命！”于是将元宵节，钱塘湖上发生之事一一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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