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向死者叩十个响头

明天就要出殡了。丧事的一切活动由萧靓萧美的大舅刘先生和二姑夫汪先生在安排。按照当地的风俗习惯，逝者的后代要披麻戴孝，走在送殡队伍的前列，时而嚎啕大哭，时而抽嗒啜泣，即使是虚情假意，也要装出一幅生离死别，十分悲痛的模样。

可萧靓才26岁，哪里有什么后代呢？！汪先生提出让安泽带麻冠，身上可以不缠麻绳。这种习惯在当地是有的。若逝者是年轻人没有后代的话，它的配偶可以代孝出殡。这让刘先生犯了难。他知道萧靓跟安泽已经离婚，萧美跟安泽正在准备结婚。这件事除了萧靓的母亲和她大舅知道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汪先生当然也不知道，但他听人说萧靓寻短见是由安泽和萧美的暗中偷情所引起的。

刘先生正在忧虑该怎么办时，汪先生已去了灵前给安泽谈去了。

“安泽，明天出殡你要披麻戴孝，因为你是他的丈夫。”汪先生说唬着脸对安泽说。

“这不可能！。。。”安泽还要说，被萧美制止住了。

萧美不想在这个时候把一切真相都说出来。她知道萧靓的死和自己有一定的关系，她也知道所有的亲戚朋友这时候都站在萧靓一边的。她想让姐姐安安静静地离去。她知道，几天来，总有人在她背后指指戳戳，她只装作没听见，没看见，把满肚子的冤水都化成了对姐姐的哭啼。她知道，和姐姐的死相比，自己的这点委屈又算的了什么。

“可以的，你们怎么安排就怎么做，二姑夫，辛苦你们了。”萧美从安泽的嘴里把话抢了过来，满脸泪痕，嘶哑着嗓音有气无力地说着。

汪先生说了声“那好”，并斜睨了一眼安泽，还撂下一句：“已经够便宜你了.”然后凶巴巴地走了出去。

安泽瞅着萧美，用低沉的声音说：“你不该答应的！我们这是抬到黄河也洗不清了。”萧美深情地望了安泽一眼，然后放声哭了起来。

第二天上午十点正，出殡仪式开始了。锣鼓声，唢呐声顿起。10个大汉一拥而上，把棺材扛了起来向门外抬去。有两个人驾着安泽的双臂紧跟着。按照风俗，孝子到大门口时，要从他头上摔下一个瓦盆。意思是死者生前的一切生活用品，都随着灵车一起而去了。于是安泽感到有人使劲地压了两下他的头，然后“啪”的一声一个瓦盆摔在了他面前。有人使劲踢了一下他的腿，让他跪下。很明显踢他腿的这个人对他怀有极大的鄙视或仇恨。萧美也被人驾着，跟在安泽后面。她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令在场的每一位人，包括来看热闹的，都十分心酸，当下“依依呀呀”哭声一片。

当送殡队伍来到一个小庙前时停了下来。通常情况下，县城里的大部分丧葬活动都要在这里举行一个简短的悼念仪式，以缅怀先辈的功德并答谢前来参加葬礼的乡邻及亲朋好友。由于萧靓的情况比较特殊，总管刘先生和汪先生早就安排好在庙前不举行任何的悼念活动，只让唢呐锣鼓吹打上一阵应景一下就行了。

就在鼓乐声落下，葬礼队伍准备起身行进时，人群中发生了骚动，人群中的窃窃私语变成了公开的议论，声音很大，一些很难听的话不时钻进了安泽和萧美的耳朵：

“那个男的太花心，两个美人都想要。”

“姐妹两长得一模一样，是那男的认错了人，上错了床”。。。

声音越来越大，甚至有人喊道：“让那一对狗男女向死者叩十个响头，以告慰死者的在天之灵。”更有甚者，两个小伙子跑进哭丧的人群中，公然用手摁住安泽的头，使劲往地上撞，有些人起哄道：一叩首，二叩首，。。。一片幸灾乐祸的笑声。

中国的老百姓里面，总是有这么一群人：关心别人胜于关心自己；爱看热闹瞎起哄；爱打听议论别人的隐私；还有一些人喜欢“路见不平一声吼”。

当刘总管发现状况不对时，大声朝乐队喊道：“启程——”，这时，杜鹏宇闯了进去，揪住那两个粗鲁的年轻人的衣领从人群中拉了出去。这才停止了安泽萧美遭受进一步的羞辱。他们没有反抗，也不敢反抗，在这种场合，一切都只能听之任之，任人摆布。他们由两位亲戚驾着跟在灵车后面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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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靓的骨灰盒暂时存放在殡仪馆里。一切总算过去了。所有来奔丧的亲戚、来宾都散去了，家里就剩下萧美安泽二人。遭受了人们当众的羞辱，按理说他们应该再抱头痛哭一场才对，可这几天来，两人的眼睛都已经哭干了。

送走了最后一拨人，他们便瘫软在了**。过度的疲劳和精神折磨使他们几乎失去了身体的任何功能，甚至思想、语言功能。他两就那样直挺挺地在**躺了二十多个小时，像僵尸一样。一整天谁也没说一句话。他们觉得不只是萧靓离开了这个世界，仿佛他们也离开了这个世界。

整个屋子死一般的寂静，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一两声鸱鸮的哀鸣。按当地人得说法，人死后，鸱鸮都要叫，意思是死者的魂魄在向家人报告它还在想念着他们。

突然，萧美从**坐了起来，哭着说：“小靓在喊我，她说她害怕，她不想去阴间了。。。”

安泽赶快抱住萧美：“萧美，你要清醒，赶快得从梦魇中解脱出来，要保重身体，你不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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