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明望着立交桥外的天空,天空依然阴霾,黑沉沉的云压得很低,李天明心也在往下沉,偌大的上海竟然没有自己该去的地方,李天明不紧为当初的冲动有些后悔,当初李天明不顾母亲杨春花的发对,依然决绝的来到了上海,他没想到在满是黄金的上海生存也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我该去哪里?我该做什么?我能做什么?”
以前从没出现在李天明脑袋的问题,现在突兀了出来,李天明发现自己现在处在很尴尬的位置,用李天明老家的话说“是文也文不得,武也武不得,”高中未毕业的李天明无疑可以打入低学历人才队伍,想找轻松一点的工作比登天还难,同时,笔杆似的身材,让他看起来又弱不禁风,力气活也排斥在外。
正当李天明苦恼的时候,从东面开过来一辆小货车,从小货车上下来一个中年人,一口东北腔。
“东老头,收垃圾了”
“哦”
老人应和了一声,弯腰扛起了地上装好的垃圾袋。
“年轻人,楞着干撒?过来帮忙啊”
“哦”
李天明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也扛起了地上的垃圾袋,跟着老人向小货车走去。
于是李天明就在这立交桥下的垃圾房住了下来,虽然更多的是逃避,但李天明也过得很坦然,充实,这没压力,也不用跟人掩饰什么。东老头对于这个年轻人,到也没过多的问什么,只是简单了问了问李天明是哪里人,来上海多久了,两人就像两张浮萍一样,没有必要的依赖,却能共同生活在一潭春水里,
李天明上记得上初中的时候,老师问过一个非常常见且普通的问题,你将来长大了想干什么?李天明当时就兴致满满的说,要当一名科学家。但李天明做梦都可能想不到,自己却成了一名城市拾荒者,整天和垃圾入伍,这到底是谁的错,难道真怪自己的一时冲动,又或是真像人家说的那样,这就是命,就像父亲死一样,用爷爷的话说,是躲不过去的灾,命里注定的。年轻的李天明曾无数次在睡梦前,想过关于诸如此类关于命运的问题,但是他始终都没想透,也想不透,命运本就是人生的一个奇怪命题。
可能是入行久了,东老头对于黄浦区的大大小小的垃圾堆积地是了如指掌,垃圾可能在平常人的眼里只是嗤之以鼻,但在东老头眼里却是不折不扣的宝贝,大到一个冰箱、电视,小到一个塑料瓶、牙膏皮。
“你不要把废品当垃圾,你只能把它当成金子、当成宝贝一样去珍视,这样你才能在这一行中生存下来”
“不管你干什么工作,你都要强制自己去喜欢它,只有喜欢自己的工作,你才能干好,才能干得出类拔萃”
“工作没有贵贱之分,只要不是违法的,都应该值得人们去尊重,靠自己的双手吃饭,没有什么丢人的”
东老头的话很普通,简单实在,像一股春风拂过李天明那颗正待萌芽的心,短短的时间,李天明再也不是那个初出校门、满脑子幻想的高中生了,而是更加的务实、勤劳。
上海的春天多雾,薄薄的、淡淡的雾总是不经意间将城市笼罩,让上海平增了一分韵味。一大早,正是雾气正浓的时候,李天明就和东老头离开了住地,在住宅区东奔西跑,寻找垃圾袋里有用的东西。
“月亮湾”是一个高档别墅小区,红砖绿瓦,庭院式的建筑格局,进进出出的都是豪华的洋车。这个地方用拾荒者的话说,就是风水宝地,因为这里的垃圾,一半都是可以再用的,而且有的还是很值钱的东西,甚至连名表、名包都能淘到。
保安是两个高大的年轻人,制服很特别,很显然是量身定做的,高品质的涤纶色织针织面料,流畅的线条,不多一分修饰,设计恰到好处,把门卫的干练衬托的恰到好处。
“东老头,来了,”
东老头看着保安,笑了笑,**了发黄的牙齿。
“来了!”
和保安简单的打了招呼,东老头把三轮陈骑进了别墅,破旧的三轮车在柏油路面上留下了一串有规则的音符。
李天明可能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漂亮的住宅小区,闻着湿漉漉的芳草香,李天明的嘴巴不自主的成了O型,在惊叹住宅奢华的同时,李天明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惶恐和不安,一种环境和身份对比下的自卑。联想到自己住的地方连遮风的都没有,更别说小桥流水了,年轻的李天明第一次深深切切的感觉到了差距,一种人与人最简单的差距,也是最明显的差距,贫穷和富有的天壤之别。
“钱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要以为有钱,住得好,吃得好,就什么都好”
东老头回头看了看李天明,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钱不是好东西,什么才是好东西”
李天明不明白,李天明虽然不想做葛朗台那样的守财奴、和珅那样的见钱眼开,但从来没有忽视金钱的魅力,它起码能改善自己的物质生活,父亲不会因此而丧命,母亲杨春花不用起早摸黑……
一想起母亲,李天明心里很不是滋味,父亲死时母亲绝望的眼神,李天明现在还历历在目,将近二十年的等待,换来的是一个盒子,这无论是对谁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那一天,李天明仿佛觉得母亲一下就苍老了十岁,皱纹更深了,那双母亲引以为傲的大眼睛彻底消失了光芒,虽然父亲和母亲在一起的日子还不到两年时间,但李天明却不能忽略父亲和母亲的感情。
二十年的夫妻生活,李梁和杨春花从来没拌过一次嘴,李梁每次回家的时候,总是穿着杨春花亲手做的千层底,一身西服的李梁看起来虽然有点别扭,但李梁却很坦然,他知道,杨春花喜欢这样的穿戴,虽然后来李梁当上了包工头,手头宽裕很多,但也没有脱掉千层底,因为那是一个妻子对丈夫的感情寄托,一份夫妻之间最简单,也是最真诚的感情回报。
可这再也不可能出现了,出现也只能是在梦中,李天明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三轮车转过了几道弯,来到围墙边的垃圾房,两人下了车,熟练的拿出铁爪,在垃圾堆里搜寻起来。大约十几分钟后,李天明看到垃圾堆里有一个很旧的布娃娃,黄白相间的碎花布,胖乎乎的脸庞上一双又打又黑的眼睛,虽然很旧,布娃娃却很干净,可见主人保管的不错,很爱惜。李天明就不懂了,既然这布娃娃很爱惜,为什么要把它扔了呢。
李天明摇了摇头,正准备把布娃娃扔出去,一旁的东老头一把就夺了过去,仔细摸了摸发旧的布料,灰色的眼睛像放光一样,夹杂着复杂的色彩,喃喃的说道:
“若若!若若!”
今天这个东叔怎么回事,一进这月亮湾就失魂落魄的,像丢了什么东西似的,难道就是这个布娃娃?李天明正这样想,从路边跑过来了一位年轻女孩,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一件蓝色的连衣裙,白皙的脸庞上满是焦急。
“你们看见一个布娃娃吗?”
“是那个布娃娃吗?”
李天明很老实的指了指东老头的手。
“爷爷,你能不能把布娃娃给我”
东老头看着面前这个女孩,身体猛然抖了一下,然后又迅速低下了头,重复了一句‘爷爷’,声音满是悲凉。
女孩奇怪的看了看面前的人,一顶灰色的破毡帽遮住了但半部分的脸,但嘴角边的皱纹和鬓角边的白发,无情的预示着老人的年纪上了六十岁。
“这么旧了,你还要它干什么?”
“这是我小时候爸爸送给我的,我一直都很喜欢它,这次被保姆不小心放进了垃圾袋”
东老头缓缓抬起了头,用衣服仔细擦了擦有些脏的布娃娃,然后用左手把布娃娃慢慢交给了女孩,右手五指微张,向前伸出,但在离女孩10公分的地方又骤然停住,悬在半空中,像被定格了一样,深凹的眼眶隐隐有泪水流动。
“谢谢”
女孩接过布娃娃,奇怪的看了看东老头,然后转身离开了。
“东伯!”
李天明叫了几声,东老头才反应过来。
“什么事?”
“你今天怎么了?病了?”
“瞎说什么,回去了”
东老头回过神来,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推起装满的三轮车离开了垃圾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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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无法理解(1)』
不知不觉,李天明已跟着东老头已经一月有余了,这天早~,两人刚从外面捡废品回来,几个年轻人就走了~来,~还跟着一个~着蓝布~~的拾荒者。“东老头,您老人家好~”一个黄发,~里嚼着~~糖的年轻人,~脸不在乎的对着东老头说道。“什么事”“什么事?难道忘了?”年轻人故意停顿了一~,眼睛在李天明和东老头~~来回扫描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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