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阳城。
草庙村。
此时夜色明朗,群星闪烁,且月光笼罩了大地;虫鸣惬意,萤火飞舞,一片祥和气息。
夜空下,草庙村灯火通明,偶尔从村子里传出一两声孩童哭泣的声音,仿若三十多年前,此景再没有荒凉之色。毕竟,三十多载,可淡化存年过往。近十年来,迁徙来此的众人,都已安居乐业。
草庙村北面,是通往河阳城唯一通路,路边有一家酒坊。三十年多前便是酒坊,三十多年后,依旧是酒坊,仿佛永远凝固在三十年多前。
酒坊老板姓李,大约六十岁样子,身材矮胖,好酒,村民都叫他“李老”,李老板待人和善,与村民关系极好。
此时,夜色已浓,酒坊中,一盏昏黄的油灯放在桌上,火焰跳动,发出“哧哧”声。
李老板身穿黑色粗布衣服、坐在桌旁,手提一只酒坛,他身前站有一白衣人。
那人身穿白色绸缎长袍,一头黑色长发,身材高大,负手而背对李老板站立。
“真受不了你这教书先生,打算去那儿,你道是说一声!”李老板仰头喝下一口酒,将酒坛抱回胸口。
“去蛮荒。”白衣人道。话语很简短,声音平和,但却有一股摄人心魄的力量。
李老板微微一笑,叹息道:“不多时日,我也该走了!……也是时候该走了,只是在此来回住了几十年,还真是舍不得!”李老板低下头,若有所思,半晌,忽地一笑,站起身:“老友,是时候该去看那孩子了!”
李老板抬手,猛灌烈酒,直至坛干酒见底,又从旁抓起一坛,但未继续喝,只是抱在怀里,摇摆朝酒坊外走去。
白衣人并未回头,依旧背对李老板。
“天下即将大乱,是时候去见见他了!”李老板叹息声从屋外响起。
白衣人看着窗外,道:“不用了!他会来这里!”好像在想着什么,半晌,自言自语:“今晚要下雨了。”
李老板抱着酒坛,回头笑**地看着白衣人。
※※※※※※
草庙村南角,有一堵巨大的石壁,壁面坑坑洼洼,布满沧桑气。
石壁下,野草蓬生,一派荒凉气息。而不远处,有一座茅屋,浑黄的灯光跳动闪烁。
茅屋内摆设极其简单,一桌,一椅,一床,茅屋后,简陋地搭造一间厨房,角落里,竖立着一根漆黑的棍子,时而散发幽深的光芒。转眼又恢复平静。
茅屋外,原本满天星辰,此时却隐约退去,晚风习习,吹得野草“哧哧”直响。有黑云从天外漫来,遮住了星空。
直至片刻,有闪电划破苍穹,漫延到天那边。终于,有雨滴自天空落下,仿佛哭泣一般,洒落在野草间。
“砰”
巨大闪电再次划破苍穹,恍如草庙村三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此时,雨还在下,却很慢,如哭泣时的泪水,点点滴滴。闪电照亮大地之时,茅屋前隐约站立一人,一身黑衣,一头白发,正仰望阴沉的天空,静静出神,好似在回忆,又好似在哭泣。
“轰隆”“砰”
闪电彻底照亮大地。草庙村早已灭灯,被闪电侵入,不知是否有人未入睡。
茅屋前那黑衣人,仰望天空,久久未低头。
是谁,想起了过往?
有谁,还记得三十年前的夜晚,那个血流成河的村庄?
时间,无情的猎刀,为何斩不断我心中那段回忆?
“吱吱”
一团黑影自茅屋中奔出,看清,原来是一只猴子。那猴子三两下窜上黑衣人肩膀,又好似感觉到主人的烦恼,便安静地坐下,却不停左顾右盼。在其身后,跟了一条大黄狗,正发出轻微的“呜呜”声。
雨久久不肯落下,黑衣人久久未曾离去。就这样,时间仿佛定格。
不知道已过去多久,黑衣人转过头,对着肩上的猴子说道:“小灰,我已经不是我了,对吗?我只求安静度过今世。”
又对地上的大黄狗道:“大黄,你说呢?”
猴子好像明白了什么,“吱吱”乱叫,前爪舞来舞去,然后裂开嘴,**尖细的牙齿。
黑衣人仰起嘴角,微微一笑。
黑衣人仰头,喃喃自语:“十年了,本以为早已忘记?却还是忘不了。爹、娘,碧瑶……”
“轰隆隆”
闪电劈空而下,然后消散在黑夜里。
雨,一滴滴落下。
一道蓝光划破天际,自天空飘下,落在黑夜人身后。
一道闪电再次闪烁,照亮大地。蓝光消失的地方,此时站有一女子,琼鼻贝齿,如雪**,一袭白衣,更是将她忖托得铅尘不染,恍若天仙。在其手中,握有一把长剑,泛着微微蓝光,映在她脸上,更是千资百态。只是,她仿佛没有表情,一脸严肃。
黑衣人正背对于她,不知是因动静太小,还是雨声太大,黑衣人始终没有回头。
沉默。
片刻,黑衣人开口道:“你来了!”
简短几个字,却说得很是吃力。黑衣人说完,深深呼吸。
“恩”白衣女子轻**头。
雨终于铺天盖地般落下,空气突然又冷清几分。白衣女子周围,撑起一层蓝色光幕,雨水顺着光幕流下,并未打湿衣衫。
黑衣人缓缓闭上眼睛,任雨水淋在身上,又顺着身体流到地里。
一阵辛酸涌现。
“小凡。”白衣女子轻语,然后未多说些什么。
黑衣人肩上的猴子,也被全身淋湿。它跳下身来,用力抖动湿漉漉的毛发,屁颠跑到白衣女子身前,一只爪子指向黑衣人,一只爪子拉住白衣女子。白衣女子看着猴子,珍重点头。猴子立即好不开心,“吱吱”大叫着跑进茅屋。
黑衣人那满头白发,垂落下去。
未久,黑衣人说道:“我们走吧!”然后转身,朝茅屋走去,
※※※※※※
雨依旧在下,淅淅沥沥,让人感觉有些恍惚。草庙村彻底陷入沉寂,无人吵闹,只有雨声忽而打响草木,偶尔还会传出一两声狗吠,然后又只剩下雨声。
酒坊里灯光依旧,昏黄惨淡。李老板坐在桌前,品味着美酒。而那身穿白色绸缎的男人,依旧望着窗外,并未回头。
另一边,石壁下的茅屋里,黑衣白发人望着深沉夜空,重重叹息。那白衣女子站在他身后,突然想说什么,最后咬咬**,忍住没有说。
那一声叹息,重重印入白衣女子心里,是二十年来所刻下的点点滴滴。
如果二十年前,“诛仙剑阵”下,是自己以身阻挡,那么,结局又将如何?
还记得十年前,自己呼唤他名字之时,他回答:“我已经很久不用这个名字,我叫鬼厉。”自己只能一笑而过。
三十年的忧伤,三十年处于疯颠的边缘的人,白了满头黑发,失了太多过往,只有哀伤,满心哀伤。
是谁在主宰世界,又是谁在主宰命运齿轮。
“哎”
一声叹息,源于何处,却响切在雨夜。
黑衣人声音很沉,低语:“十年了,想不到就如此过去。……谢谢你十年来的陪伴。我可能要走了,我感觉到世事即将变动。”
白衣女子神色一变,顿了顿,说道:“你去那里?”
黑衣人沉默,片刻后道:“我不知道。我本为‘乱魔命’,有怎么会知道下一刻的身事!”
白衣女子身体一颤,后退一步后才站定。
“我不知道!”
这一句很可笑的话语,如一把匕首刺痛心底。
未久,白衣女子神色痛苦,好似在决定着什么,最终,说道:“有一件是不知是否该告诉你!”
黑衣人应声道:“什么事?”
白衣女子咬着**,道:“你是否还记得田师叔逝去那晚?”
黑衣人身体一颤,痛苦涌上眉头,最终闭上眼,强行压制下去。
那个身材矮胖的人影涌入心头,这些尘封的记忆,铁马冰河般疯涌而出。
“记得。”黑衣人回答道。
“田师叔下山前一日去过小竹峰,他说等忙完这些琐事,便上小竹峰替宋师兄向文敏师姐提亲,还有你和我……”
说到最后,声音明显被压得很低。
黑衣人身体颤抖,没有说什么,满头白发好似在回应他的哀伤,轻轻飘摇。
那一夜的回忆,那个养育自己十年的人,那个被自己称呼为师父的人……
那里来的微风,吹散了记忆,让它糊乱飞舞。
黑衣人仿若在对自己说,也好似说给白衣女子听。他平静道:“有时间,我会去看望师父和师娘!”
白衣女子沉默,没有说什么。抬头,却看见黑衣人胸前垂出的绿衣角,格外刺眼。
原来,碧瑶在他心里仍然占据重要的位置。
“谁?”
黑衣人转身,手握黑色棍子,冲出茅屋。
雨不知何时停下,只剩下一片深色,也不见声音。
白衣女子自屋内飘出,站在黑衣人身旁,看着夜空。
黑衣人道:“他走了。”
白衣女子沉默,并未说话。
黑衣人看着夜空,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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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夜色』
白~飘然起飞,划~苍穹,消失在青云门方向。雨过夜空,一派漆黑,星星已隐退在云雾里。他回头,看向酒坊方向,只见酒坊灯火通明,不知如此之晚,且在雨夜,酒坊为何彻夜未熄灯?心里突然~心悸,抬头仰望夜空,好似在想着什么。“去看看吧。”一个~音从~边响起。※※※※※※通天~后厅里,萧逸才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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