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节外生枝

陆正德有两房，身下有三男两女，陆晓妍是他大房太太的小女，如今膝下孙子也有三个，来年小儿媳也要添丁了，他对陆晓妍女儿甚是头痛，虽说长的不是貌美如花，可上门提亲的人也是不少，一个富贵人家，谁人不想攀附呢，哪怕娶回不喜欢，也可再续吗，留着当靠山，财源何愁不来。然而，陆晓妍偏偏不喜欢那些花花公子，说他们只知道花天酒地，又胸无点墨，还四处沾花惹草。如此一来，陆正德也就没了办法，好在小女年龄还不算很大，也就对她放任不管了。再则，女儿毕竟不比男儿中用，早晚是别人家的人。

当陆晓妍告诉他，她和庞子俊相好时，陆正德的胡子差点没被气歪，可看着女儿声泪俱下的哭诉，他感觉两人的关系可能不一般了，他心中明白，此女平日里话语不多，性格却是刚烈，不好相逼，稍有不妥，恐生事端，后果不堪设想。陆正德万万没想到，家中三个儿子正为家产闹得不可开交时，陆晓妍又添一事，怎能不让陆正德头痛。如今女儿找的庞子俊，他也有所耳闻，知道其身材健硕，相貌堂堂，舞文弄墨也不在话下，可至今连个秀才也不是，贫家子弟一个，他何尝不知，如今世道，如若不托人送礼，就是考死你，你也休想步如仕途，有所作为。女儿跟了他岂不要吃苦受穷，，可陆正德心中明白，恐怕是小女已经和庞子俊有什么事了，不然，女儿态度不会如此坚决，看来她没有退路了。也罢，事已至此，就同意他们吧，不过，量他庞家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聘礼，承办不成多么体面的婚礼，到时，他庞家不就知难而退了吗。至于女儿腹中之子，到时悄悄处理掉就可。于是，陆正德就爽快的答应了陆晓妍。

庞子俊不知陆晓妍是如何与她爹爹说的，但再次见面时，陆晓妍已经是喜笑颜开，说她爹爹同意了。庞子俊很是欣喜又好奇的问她事情的经过。陆晓妍犹如已经是庞夫人似的向庞子俊娓娓道来，说她单独找爹爹谈的，开始很担心爹爹会大发雷霆，结果爹爹沉吟了片刻说，事已至此，就随我吧，只是我跟了你就要过苦日子了，苦日子我不怕，只要你真心对我就好。庞子俊说，你放心，我一定会真心对你的，只是我仅有草屋三间，身无长物，跟大伯略懂木工小活，仅可养家糊口，想你是富家小姐，要跟着我吃苦受穷，可如何是好啊？庞子俊一副忧虑的样子望着陆晓妍。陆晓妍温顺的像一只小猫附在庞子俊的胸前说，我不怕穷苦，只要我们恩恩爱爱，靠我们勤劳的双手，日子一定会过的很甜美的，你说是吗？

庞子俊一听，心就凉了半截，心想，我娶你这相貌平平的女子可不是要跟你过什么苦日子的，苦日子我可过够了，我攀你这富枝是要改变现在的苦日子，过上富足的生活。可转而一想，身为堂堂男儿，总不能倒插她陆家做上门女婿吧，岂不让人耻笑，可我又拿什么来迎娶陆姑娘呢？如果这个傻姑娘不知道伸手往家里要，陆老爷又吝啬不怜悯他女儿，那岂不是要守着摇钱树过穷苦日子。庞子俊虽这样想，可不敢这样说，他试探着问，陆姑娘，想你陆家家财万贯，等我迎娶你时，你爹爹会陪嫁什么呢？陆晓妍说，我毕竟是一女子，陆家家产与我无份，我也不知爹爹会给我陪嫁多少，不管怎样，我要爹爹给我们几间房屋以安身立命，恐仅此而已了，你说可好。庞子俊听罢，心中宽慰了许多，他也不敢太奢望，心想，等成了陆家女婿，再择机发展吧。两人商定，庞子俊找一个媒婆选良辰吉日前往陆家正式提亲。

庞子俊回家将与陆晓妍交往之事说于大伯一家人，大伯将自己的顾虑说出，庞子俊说，陆老爷已答应下来，本想大伯会很高兴，谁知大伯却是愁眉不展，他说，咱们家收入微薄，拿什么来迎娶陆家大小姐呢？庞子俊一听，也很犯难，他其实不太清楚大伯的家底有多少，只是隐约觉得大伯这几年的收入应该不错，家中应该有些银两，若如全数拿出，不够操办婚礼，也应该短不了多少，借些就可把事办过去，看来不是自己的亲爹娘，还是不亲啊。庞子俊虽这样想，又不能挑明，但他又不甘心，说，不如先找一个媒婆，去商量看，我想陆老爷会想明白的，他家女儿是何等货色，可嫁何等人家，我想他是知道的，如若不然，恐怕他家小姐早就被人抢走了。大伯多少也明白他的言外之意，他无奈的说，好吧，只能如此了。

大伯出门去寻媒婆，却不见二妹燕子来调侃庞子俊，一脸的心事。庞子俊不禁好奇的问她，燕子低头不言语，默默来到树林中，庞子俊跟在身后一再追问。燕子却蹲在地上嘤嘤的哭泣起来，被庞子俊问急了，才哽咽着说，我与朱家村的朱世安相好了。那大伯与你婚配的庞海财该如何处置啊？庞子俊吃惊的问。燕子哭的更加厉害说，他除了身强力壮，有一身力气干农活，还能作甚，头脑笨的似猪，嫁与他岂不吃苦受穷。庞子俊又问，那朱世安可有什么好？燕子说，他家好歹有一个小店铺，虽小却也可以养家糊口，不用风吹日晒的在田间劳作，到头来收的粮食还是不够吃。我听说雨儿现在的日子过的可滋润了，想吃啥就有啥，身边有两个丫鬟侍奉着，那才叫人过的日子哩，现在我也想通了，有钱就是爷，没钱就是孙子。庞子俊说，二妹所言极是，可你如何向庞海财交代，又如何向大伯交代呢？燕子哭着说，我也不知，子俊哥，你给我出出主意可好，我与那朱世安已经。庞子俊心惊的问，已经如何？燕子支支吾吾说，你曾……和雨儿姐在……破庙如何，我们便如何了。什么，庞子俊只听的目瞪口呆，他对燕子说，二妹呀，你可闯了大祸了，你要把自己害死了，如若你有了身孕，大伯不打死你，唾沫也会把你淹死的。你可怎么活呀！这可如何是好啊！子俊哥，你救救我吧。燕子哀求说。庞子俊又气又怜爱燕子，毕竟是一起长大的手足，他不忍心看着二妹落难，可又没有什么良策。他仔细考虑了一下对燕子说，这样，如若你果真怀孕，等我成了亲，有了自己的家，你就来我这把孩子做掉，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听庞子俊如此主意，燕子总算宽慰了许多，收住眼泪，抽泣着说，那你可要赶紧成亲呀，我腹中似乎真的有东西了，算来也有两月有余了。庞子俊闻听也是很着急，他安慰燕子说，好了，别再哭了，眼睛哭红，大伯发现可就不好了。

燕子独自一人在树林中稳定自己的情绪，又洗了把脸才回去。殊不知，她的郁郁寡欢，爹娘也有所察觉，也是疑虑重重，却不明就里，又无真凭实据，所以也就未问及，想是闺女大了，心事就多了，过些日子也许自然就好了。

大伯找媒婆已经回来，正与庞子俊商量。大伯说，明日就叫媒婆上陆家提商此事，看看陆老爷是什么态度，再做打算。

庞子俊在家热切的期盼着媒婆能给他带来好消息，燕子的焦虑，庞子俊看在眼里也是急在心里。等到日近黄昏，才见媒婆颤颤巍巍的来到，坐定喝了一碗茶，才悠悠道来。陆老爷说了，他是嫁女，不是娶媳，一切需按规章习俗来办。庞子俊大伯着急的问，那你没给他说，我家境贫困，无有太多聘礼送上之话？说了，可陆老爷说，即便如此，那也不能通融，聘礼不能有丝毫折扣，毕竟他是大户人家，是要脸面的，小女嫁于贫农，本就有失颜面，如若婚礼再不风光，他是不答应的。一席话说的全家人心凉半截，庞子俊在旁说，大伯不急，我自有办法。大伯问及是什么办法时，庞子俊却卖起了关子说，大伯，侄儿在这儿不便说，不久你们便知。又对媒婆说，有劳婆婆了，日后还需婆婆多多费心，事成之后必有重谢。庞子俊所谓的办法，其实大伯和媒婆也猜出了七八，既如此，就如此办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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