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凌志摇摇头，接过帽子，然后在刘掌门的搀扶下站起来，他把帽子戴在头上，拉了拉两边，对着秋月说，好看吗？转身后，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又走回秋月的面前，轻声说，我不喜欢你哭泣，因为那样，我的心好像会痛！

走吧，叔叔。

刘掌门带着他走了，秋月伸出手想要抓住，可是，紫薇，把她拉住了，并且说道，他好像把你，忘记了！

凌志，好看吗？秋月拉着帽子的两边，大眼睛盯着他，他走过去，吻着她的额头，说，好看，一个漂亮的圣诞姑娘。分别的时侯，秋月哭了，凌志说，我不喜欢你哭泣，因为那样，我的心会很痛！美丽的画面，已经洒落在四年前的雪地里，很远了！秋月想到这里，泣不成声！

取到健康证以后，秋月和紫薇回到学校宿舍，她们在一所学校做老师，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在医院遇到了凌志。秋月多么希望是一个梦，而一切又恰似一个梦，看见凌志了，只是他把自己忘记了。直到这个晚上，她多么希望自己仍然像以前一样满心欢喜地等着他。

她坐在窗户边，看着外面的人群，熙熙攘攘，一盏两盏的灯火，把夜晚的黑照得淡了。风像刀一样从她的脸上割过去，毫无知觉。凌志的记忆空白了，怎么能知道另外一个记忆里都是他的人的痛苦和失望，以及多年来承受的孤独！

把衣服穿上吧！天冷了。紫薇把衣服披在秋月的肩膀，帮着轻轻拭去脸颊上面未干的泪痕。

谢谢。秋月泪水涟涟。

又想他了？紫薇心疼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你知道吗？我有时候想，如果像你那样，没有谈恋爱，会不会没有那么多烦恼？秋月看着紫薇，若有所思地说。

如果觉得爱是痛苦的，你可以选择忘记，或者放弃。紫薇轻松地说。

秋月看着她，呵呵，或许。睡觉吧，今天感觉累了。

假如爱，可以轻易忘记，甚至轻松放弃，还是爱吗？很多时候，即使爱的痛苦了，我们会义无反顾地继续爱，而不是努力去忘记，因为忘记比爱，更加痛苦。人的一生，总会有那么一个人，给你留下一道最美丽，最伤痛的疤！而凌志，会不会给她留下这样的一道疤？

午夜的钟声敲响，圣诞节过去了。寒月的银色的光洒下来，使人类生活的空间显得大而神秘。凌志把《战争与和平》放下来，看着上面的笔记，苍劲的文字，他的头会胀痛，那些字老是会活生生地把他拽到另外一个地方去似的。

两个老年人走了，在昨天傍晚，凌志看见护士把白色的布拉过去盖住他们的脸，然后推出去了。凌志从来没有看见过他们的家人，直到他们离开的时候，还是没有，所以，他傻乎乎地流下两行泪。

此刻，他想，如果他们还在的话，自己就不会感到孤独了，可是，毕竟他们已经走了。所以，他只有看着窗户前缭绕的雾，缓缓的，像灰尘一样往底下沉落。

她，是谁呢？凌志想起秋月的模样，心里莫名的喜欢。他，努力地寻找一些蛛丝马迹。一片雪，一个女孩？毫无声音的画面，白驹过隙一般，飘去了。

（二十二）

医院坐落在大雾中，陈旧的大门敞开着，早晨的第一个人走进去，她来到咨询台，眨着**的睫毛，几句交谈过后，她转身向三楼走去，在楼梯的窗台那里，浓烈的药味，还有那种冰冷的气息让她很不习惯。她缓缓地放下脚步，把头探进每一个房间，寻找什么，焦急而认真。在凌志的病房门口，她停下来，看着凌志侧着的身体，走进去了。

她在窗台面前坐下来，看着熟悉的面孔，**深情的笑容。仿佛，她穿越时空，来到他的面前，这样静静的看着他，就是永恒了。

她用手指轻轻拨了拨凌志额头的发，眼泪滴在他的**。看见凌志醒来，她咧嘴笑了。

你怎么在这里呢？凌志看着她，坐起来。

我想看看你，所以就来了！她忍住眼泪，低声说。

我们是不是认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凌志问她。

你不记得了？

我想不起来了，因为……

凌志有些难过，他常常厌恶这种空白，一个人的时候，没有什么快乐的，不快乐的事情去怀念。甚至，明天都是空白的了，他失去自己，又如何去做自己呢？

我是秋月……她望着凌志。还记得吗？

秋月，秋月？凌志的眼睛里一丝光闪过，然后瞬间消失了。

是的，我是秋月，你把我忘记了。

凌志问自己，为什么听到她的名字，心里像是被棍子敲着呢？难道，从前，我认识她吗？越是去想，越是乱成一团。

我想不起来了，看见你的时候，我以为在哪里见过你。凌志看着秋月，来，把眼泪擦干吧！你喜欢下雪的天气吗？

秋月欣喜回答，喜欢。你对下雪有什么记忆吗？

没有，一点儿没有，我等一天了，还是没有下雪，刘叔叔说，我们这里难得下雪。

医院的人早晨对秋月说，凌志失忆了，她听到后难过极了，以后，她在凌志的心里只是一个陌生人了。

对了，你有笔吗？凌志问她。

有，我给你拿。说着，她从包里拿出笔，送到他的手里。

凌志把书拿出来，写出自己的名字。原来字真是我写的！

我喜欢你的字，你知道吗？很多人都喜欢你的字。秋月说，你能教我写吗？

凌志说，写你的名字吧。秋月坐到他的面前，凌志握着她的手，有些凉凉的。秋月回过头，脸差点贴在凌志的嘴巴上，看见凌志避开，她说，我们写吧。

记忆里的夏天，凌志就是这样站在她的背后，教她写字的，那个时候，用的是毛笔。

以前，每天总是拿出你写给我的信，照着字迹练呀练，我想写出和你一样漂亮的字，即使，写不出来，也可以深深的把你记在心里，不会再忘记了。秋月低声说，说给自己听着。

你在说什么呢？凌志好奇地问。

噢，没有。秋月低头说。我去给你买些吃的，一会儿就回来。

走出房间，秋月撞在刘掌门的身上。

姑娘，你还好吧！刘掌门关心地问，仔细一看，原来是你。

是的，谢谢你！谢谢你对他的照顾！秋月满怀感激。

你和他，是好朋友？刘掌门问。

我是，他的女朋友，只是现在……秋月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不自然地摆了摆双手。

是这样，对不起！刘掌门欠了欠身子。

随后，刘掌门讲述发生的事情，声音有些沙哑，秋月听着，听着，看见凌志掉下来，惊恐万分。她准备跑过去抱起心爱的人时，却看见刘掌门沧桑的脸。她让自己平静下来，继续听着，眼睛却模糊了。那个时候，应该过去看看的，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应该在他身边，陪着他，看着他，给他讲有一个人一直在等着他。可是，自己却转过身，让他……

你说，我是不是很傻，很傻？秋月望着刘掌门，泪水涌出来，停不住。

别哭了，凌志知道了，会很伤心的。刘掌门看着秋月，感受得到她是多么的爱他，或者，他是多么的爱她！只是如今，两个人会走多少远，才能够相见如初？会有，那么一天吗？

阳光，越来越少了。

萧萧叶尽望风垣，瑟瑟声哀已去年。

这一年，有很多故事在不同的地方上演，悲欢，离合……当新年的钟声敲响的时候，它们钻进回忆里了，可以怀念，可以淡忘，无论如何，它不能阻止前进的脚步。

烟花在这个夜晚，是主角。像春天里的花，乘着冬天里寒冷的风，绽放在空中，千朵百朵，传递着喜悦和喜庆。

紫薇回去了，她的妈妈等着。

秋月留下来了。

虽然阴霾已经过去，但是凌志的记忆仍旧空白。

冷吗？凌志把衣服披在秋月的肩膀。

秋月摇摇头，幸福油然而生。

你怎么没有回家呢？凌志看着靓丽的夜空，问道。

我想，有一天，等你想起所有的事情后，我们一起回去。秋月一本正经的回答。

有时候，我会想，我的那些过去的岁月，就像烟花，只是瞬间而已，悄无声息，转眼，什么都没有了。凌志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秋月想说，我一直保管着，你的岁月，我们的岁月。这个时候，一个小男孩点燃烟花，几秒钟后，它冲到天空里，砰的炸开，五颜六色的小焰火静静的流淌下来，照亮凌志和秋月的脸庞，他们抬头看着，直到光芒消失了，还不愿意放下目光。

真美！秋月欢快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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