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回去找个褂子穿上，你看你，光着个膀子，也不知道个羞丑。”老刘奶奶仍旧像责怪一个孩子似的瞅着老疯子。

老疯子提起**，胡乱地把裤腰带系成了一个疙瘩，算是把**系紧了。

老刘奶奶见老疯子对自己没有发疯的意思，就扭动着两只小脚靠近了老疯子。

老疯子胡乱地系好裤腰带之后，站在那儿冲着老刘奶奶炫功似的傻笑着。

老刘奶奶来到老疯子跟前，弯下腰把老疯子系成疙瘩的裤腰带解开了，重新系上了，然后扯着老疯子的一只胳膊往赵大牙家去了。

在老刘奶奶扯着老疯子快要到了赵大牙他们家时，老疯子忽然站下来不走了，整个身子也往后退着要挣脱老刘奶奶的手。

老刘奶奶年纪大了，力气远不如老疯子整壮，再说她那两只小脚，扎不稳脚跟，也经不住老疯子的晃荡，就这样她经老疯子一个晃荡，一个跟头摔了个狗啃屎式的马趴。

年轻人摔个跟头，倒没有啥子打紧的事儿，大不了身上疼上一阵，摔得要紧的，也就是多在地上憋着气呆一会儿，憋着的气儿能把摔出的疼痛给顶回去。像刘老奶奶这个年纪的老人，即使是轻轻地摔个跟头，也可能会让老人肢残头破，严重的甚至会让老人丧命。

老刘奶奶摔倒在地上之后，抬头看了一眼老疯子，那眼神几分的埋怨几分怪罪，很快，她抬起的头又垂到了地上，浑身哆嗦了一阵，两条胳膊胡乱地伸了伸，两条又细又瘦的腿蹬了几下，整个身子就酥软着不动了。

老疯子见老刘奶奶在地上这样哆嗦着伸胳膊蹬腿的，脸上一阵痴痴地傻笑。等她见老刘奶奶不动了，竟然蹲下身子用手试探着去扒拉老刘奶奶的头脸。她先是试探着伸出一只手在老刘奶奶的头上摸了一下，很快又把手蜷了回来。她瞅着老刘奶奶没啥动静，大了胆子似的又伸出手去摸着老刘奶奶的脸。

老刘奶奶的头脸依旧没有啥子知觉地给老疯子扒拉动了几下。

老疯子见老刘奶奶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就瞪大着两眼低下头凑近了老刘奶奶。顿时，她神智清晰了一样一个惊恐，立即站起身来狂奔着向村外跑去，一边跑，嘴里还吱哩哇啦地嚎叫着人们仍旧听不懂的话。

老刘奶奶死了，人们一直琢磨不透她老人家是咋的死的。倒是陈二嫂子说了老刘奶奶从他们家出去看老疯子的事儿，可人们并没有在老刘奶奶的身上发现什么受伤的地方，这就断定了老刘奶奶不是老疯子打死的。生产队长麻老二在老刘奶奶尸体前转了两圈，琢磨了半天，很伤心地说了一句：“老刘奶奶年纪大了，这是摔跟头摔死的。”

人们听了麻老二的话，都紧盯着他们的头人麻老二。

麻老二心里清楚人们是在用这样的眼神追问自己老刘奶奶的后事儿该咋地个办法。

老刘奶奶是村子里五保户，膝下无儿无女，村子里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老刘奶奶是讨饭进了这个村子的，那是刚解放后的不几年，她进村子的时候，一个人挺着个大肚子，刚进得村子，就堆在了村子里。有经验的人们一看她那种情景，知道她要生孩子了，就七手八脚地把她弄到一个庵棚里，几个娘们忙前忙后地帮着她生孩子。孩子生下来了，竟然是个死胎。尽管她生下的是个死孩子，但也是坐月子，身子骨虚脱。村子里的人就劝她先在那个庵棚里坐月子，等身子骨恢复了再出去讨饭。村子里的人家就这样你家一口水他家一口饭帮着她过了那个月子，月子过去了，她竟然跟村子里的人商量说就在这个村子里不走了。村子里的人家一碰头，觉得她一个女人家不容易，就把她留在了村子里。打那之后，她就跟着村子里的人家出工下地挣工分过日子。有人背后嘀咕她是不是有啥子背景逃出来讨饭的，老生产队长一瞪眼说，一个女人家能有啥背景，就是有背景，在这个村子里她一个女人也翻不出啥子浪花来。后来有长嘴的娘们试探着打听她的来路，她就是摇头一笑，说自己的男人死了。人们再想打听别的啥子，她就是摇头笑着说没了。人们见打听不出啥子，也就不再打听了，就这样她在这个村子里定了下来，直到今天她死了，人们仍不知道她的身世。后来，有好心的人家见她一个女人家落单，就捯饬着想给她找个男人嫁了。她摇头一笑，说这个圪垯村就是她的新婆家，哪儿也不嫁了。后来，老刘奶奶老了，生产队见她不能跟着村里的青壮劳力风里雨里忙活了，新一代的生产队领导班子开了一个会，说她不管咋的，为这个村子出了不少的力流了不少的汗，捉议着就让她做了五保户，她的吃穿住用都由生产队负责了。

虽说麻老二是这个村子里的生产队队长，但对老刘奶奶的后事儿，他也不能一把大拿地决定该咋样操持，不过，先把老刘奶奶的尸体弄回到她住的那间公家的废芋窖里，他还是当时能够拍板。人们得到麻老二的这个答复，就用一辆架子车把老刘奶奶的尸体拉进了那间很大的废芋窖。

生产队的领导班子一碰头，都说老刘奶奶的丧事儿让麻老二看着办吧，这么多年来，老刘奶奶在这个村子里没落啥子闲话，平日里得闲了还会帮着很多的人家做些帮手的活儿，村子里的老少爷们们一直也没有拿她当外来的人待。

麻老二一拍腿，决定整个生产队停工三天，一起操办老刘奶奶的后事儿，等把老刘奶奶入土为安了，再集体出工。

领导班子沉默了一阵，停工三天，那是要误了不少的农事儿的呀！

麻老二见领导班子不说话了，看着他们要他们说个操办的法子。

说是生产队领导班子，其实就四个人，麻老二是队长，赵长脸副队长，老会计耿老三，妇女队长陈二嫂子正在坐月子，也就缺席了这次的领导班子的碰头会。

赵长脸抬头看着麻老二，张着嘴巴想说啥子，还是没说出来，停了半天，他才吐出了一句话：“就这样办吧，耽误就耽误了！”

老会计耿老三在平日里的碰头会上就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这次他一样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两个队长决定了，就按着两个队长的决定办吧。

生产队领导班子的碰头会刚要散会，赵大牙和他的儿子二嘎子哭丧着脸匆匆忙忙地找过来了，说老疯子不见了，整个村子都找遍了，也没有见个踪影。

麻老二没有征求赵长脸和老会计的意见，当即决定要赵长脸带上村子里的一大部分老少爷们们去找老疯子，自己留着家里操办老刘奶奶的丧事儿。

赵长脸没的话说，于公来说，他麻老二应该这样当即拍板，于私来说，老疯子是他们赵家的女人，更应该由他牵头带人出去找。

就这样，整个圪垯村的老少爷们们分成了两拨，一拨由麻老二指挥着操办老刘奶奶的丧事儿，一拨由赵长脸带着走出村子去找老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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