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快来看，前面有对诗的人们呢，我总看你在纸上写着一行行的诗，却只能看懂什么风什么心的，这到了京城，让他们见识一下龙门老板娘的厉害！”沉浸在回忆中的少棠还没等反映过来，已经被小玉拉向了那边聚集的人群，身边经过从人群中走出的路人，听见他们的谈论，“那女子真是难得一见的才女，方才让李俞淳李进士都甘拜下风了哪…..”“可不是，从头至尾一个字儿都没说，就凭一支笔，好生让人佩服….”小玉听后撅了撅嘴，“谁家的女子会有我们老板娘出色，老板娘，我们去给京城人瞧瞧咱的本事！”少棠赶忙阻拦，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站在人群中充当匆匆过客的角色，仿佛当年让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顾少棠，是这江湖上另外一个有着相同姓名的女子。忽然，少棠的眼神定住在了人群中心的那一点，人头攒动，只能依稀看见一位女子的背影，靛蓝长袍拖地，白色发带垂至腰间，每几个动作便习惯性的把发带甩在脑后，坐姿英气身姿纤弱。“凌雁秋？”女子转身，两双眼睛交汇的地方，有着淡淡的尘埃。

“两年的光景，在你身上居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客栈内，顾少棠和凌雁秋二人坐在檀木桌旁，墨香袅袅，她的楷书很是漂亮，握笔书写的姿势让少棠想起了当年地道之中她耍了一套剑花，直抵自己的喉咙。都已经是哑巴了，还有什么痕迹可言。字迹轻描淡写，和她的表情一样，少棠抬起头，看向对面那双没有任何浓重情绪的眼，“可曾见过他？”凌雁秋牵扯了一下嘴角，随即摇了摇头。那年骑马一路向东去，三日之后走出沙漠，才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如今一个哑巴的自己见了他，岂不是变成了累赘。“当年如你嘱咐的一样，我让他走去西面。凌雁秋，既然那么爱他，为什么不再最后努力一下，跟我回客栈，取了笛子，去找他。”少棠说罢起身准备收拾细软。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最后一笔的墨迹在宣纸上渐渐晕染，少棠看见这一行字，没来由的心疼。重新坐回桌旁，沉默不语。凌雁秋的笔尖在纸上继续舞动，倒是你变了很多。少棠苦笑了一下，月白色遮面斗笠变成了红木海棠簪，素色长衣变成了锦缎红袄，身边的人，变成了影子。确实变了很多。怎么不见风里刀。少棠紧盯着那个名字，“他随后和布噜嘟进城做了官，现在恐怕已经是富甲一方的达官显贵了吧。”凌雁秋左手食指**长剑鞘，想念吗。少棠轻声的笑了出来，走到窗边背对着，“人各有命，何须强求。只要是钱买不到的东西，我都不稀罕。”转过身，已经没有了凌雁秋的踪影，既然相爱，便要直白。少棠吩咐小玉收拾好桌上的宣纸，虽然哑了，轻功倒长进了不少呢。

“顾少棠，今儿个我父亲给我带回来一盆海棠花，等明年开春就能开花了..”

“顾少棠，再过个一两月我的海棠花就要开了....”

“顾少棠，看，我的海棠花，今天在街上看见一位姐姐，穿着海棠色的衣服，好看着呢！哎，你等等我啊....”

“顾少棠，把这朵海棠戴在你的发髻上肯定好看。哎哟！你怎么随手就打人呢.....”

“顾少棠，你为什么总穿着这身素色的衣服，你穿上海棠红肯定比那天那姐姐好看...哎哟哎哟快住手！我闭嘴就是了！”

梦境里的小男孩，总是踉踉跄跄的紧跟着前面大步流星的女孩，嘴上一刻不停的念叨着，女孩零星回答几个字，就能让男孩继续说个不停。许许多多的年华在梦境中，只是不断切换的背景。树林，荒山，闹市，每一个场景都迥然不同，唯独两颗心始终浑然不觉的相偎相依。

冬季的生意多少会比其他时节冷清一些，这日早上小玉起的很早，三三两两的客人在店中吃着简单的饭菜，低声的交谈，小玉也闲来无事，和几位常客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我说小玉姑娘，你这么好的年纪怎么不找个好人家，偏偏愿意和你们老板娘呆在这苦闷的沙漠里，”柳公子捏起一块桂花糕，柳家的绸缎生意做的风风火火，听说在异国也有了一些名气，“不如哪天选个好日子，过了我家的门吧，嗯？”小玉也不以为然，顺手帮他把酒杯盛满，“那我可真得答应了呢，到时候没来过客栈的人都以为我就是让你茶不思饭不想的老板娘，那就风光着了哩！”听出了小玉的调侃，柳公子一脸的无可奈何，“唉，你整天跟着你们老板娘，也不知道她心里究竟有个什么样的人？”小玉抚mo着桌布上的绣花，摇了摇头。正准备起身去后厨房照看一下炉火，客栈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小玉皱了皱眉，来人脾气似乎不小。只见一行人手持长枪短棍，面露凶光，飞扬跋扈的模样和客栈的气氛极为的不相称。“叫伙计出来！拿出你们店最好的酒菜！”刀枪扔在了桌子上，精致的蜀绣立刻被刮花了一片，小玉有些恼怒来者的粗鲁，心疼着老板娘亲手挑选的蜀绣图案，“各位客官，我们客栈的规矩是把兵器存放在驿站，不会有任何闪失。”领头的男人拍案而起，“自打娘胎里老子就带着的东西，吃你们这一顿破饭就要离身不成！”小玉刚想张口，柳公子却上前一步，笑脸相迎，“小弟平生最爱结交勇士，不知小弟能否有幸请诸位大哥喝杯酒，结个朋友呢？”领头的男人横了一眼弱不禁风模样的柳公子，“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跟老子搭腔！”说罢，又拍了一下桌子，茶杯掉在了地上，摔的粉碎，“到底有没有酒菜！赶快送上来！饿着我夫人和孩子要你们的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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