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像一场未知的相遇，他的眼皮感受到了一份温柔而清凉的**之意，展昭不由得伸出掌心来，第一片落雪，第二片，第三片，无数片，白影翩翩……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以雍容雅致的姿态绰约而来，盛开在黯淡安宁的夜色里，如同暮春时节最后一场落花的漂泊，像梨花，满山遍野，素雅孤凉，静静绽放，不待人赏。**越来越多，愈见绵密，素影重重，仿佛自远古瑶池而来赴约的魂魄，典丽雅洁。风很轻很凉，但凛冽的背后，似充满着无限温存缱绻之意，像极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个人给予他的独一无二的眼神。

此时不宜惊动，以免打扰到这场风与雪的旷古之约。

“下雪了……”

展昭近乎呢喃地吐出唇边的话语，痴怔地望着这场雪色，再说不出任何的话来。白玉堂内心亦有无限震撼之感，为这样不似人间的美，清俊逼人的脸上现出几分动容的神情来：“我们还真是幸运啊，这么美的雪……”

两人呆呆地站了许久，直到雪越来越大，地上的积雪很快便有了薄薄的一层，像是白霜覆地一样，明亮了沉沉夜色。白玉堂伸出手拉过展昭，带着加快脚步往宿舍走去：“看够了就快走吧，这天儿太冷了！”说着白玉堂就微微皱了眉，这人的手怎么这么凉，一直要凉到人心里去似的，叫人莫名的不快。

“展昭，前阵子你还教训展欣呢，不要穿那么少，看看你自己现在，手怎么那么凉，你**毛衣么？”进了宿舍楼，白玉堂在昏黄暧昧的光线下教训着展昭，因为怕打扰到高一和高二的学生们，刻意将嗓音压低了些，依旧有种独特的温柔，“吹了冷风，会不会感冒？”

展昭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淡淡笑着说：“衣服穿得挺多的，大概是刚刚在外面吹了一会儿，所以冰了一点。而且我天生就这样，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的，过了冬天就会好的。”他迟疑了片刻，才低声说：“不用担心了，不会那么容易就感冒的，我又不是欣欣那种体质。”

“我当然得担心你。”白玉堂挑了眉，说了句玩笑话，“我担心，咱俩一天超过十八个小时腻一块儿，你要感冒了，我不就倒霉了么。”

展昭唇角微弯，**个温和笑颜来，正直又纯良：“我刚刚还在因为以前误会你是个没阶级感情，没兄弟爱的小子而忏悔呢，果然，彻底浪费了我的时间。”

“你忏悔吧，你误会我很久了，我这么善良的人值得你忏悔啊。为了表达我对你深厚的兄弟爱，我决定了。”白玉堂一脸信誓旦旦。

展昭忍不住好奇：“你又作出了什么改变国家历史命运的伟大决定了？说来听听，我可以给你点意见和建议，不收咨询费。”

“咳咳，”白玉堂清了清嗓子，“我决定，明天的早饭我不去吃了，你给我带。”

展昭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就这，还深厚的兄弟爱。”展昭斜睨了白玉堂一眼，似笑非笑地说：“我只能说，你表达爱的方式还真是独特啊，小白同志。”

最后四个字，是加着重号的语气，上扬的语调。

白玉堂伸手卡住展昭的脖子，表情有点痞子气：“你再叫我小白，我就让你去跟伟大的**他老人家汇报一下你光荣的事迹，好好改造一下你这压迫贫下中农的恶习，让你脱胎换骨，回炉重造。”

“小白，手拿开，跟个冰坨子似的，冻死了。”展昭只觉得脖子一阵冰凉冰凉的，赶紧试图跳开，瞪了白玉堂一眼：“要出人命啦。”

白玉堂反而把手伸得更深了，只觉指尖肌肤细腻温暖，格外舒服，有些心摇神荡之感，不由叹口气：“好暖和啊……”

展昭眼神中忽然闪过些微心酸的意味。

他记得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冬天，那也是一个下着大雪的夜晚。他和白玉堂一起离京办案，捉拿凶嫌的那天，两人被迫在山里呆了一整夜。当时在山洞里，也是非常冷，温度很低，他的手冻得微微发青。白玉堂见状便把他的手放在怀里捂着，一边问他还冷不冷。手太暖了，他只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烧的感觉。那个时候的白玉堂，看他的眼神里，永远是温存缱绻的柔和，真真切切的情意。

只是，他不敢回应，一错便是一生，一生的憾恨。在漫长的余生里，白玉堂的眼神，是他生命里最深沉而近乎甜美的记忆。

“展昭你怎么了呢？”

展昭陡然回过神来，看到白玉堂关切的神色，立即敛尽恍惚而痛极的神色，**一个浅淡的笑容来：“没事，只是有点累了，快回去吧，我想早点睡了。”

“哦，好。”白玉堂收起玩闹的心思，和展昭快步走回自己的宿舍，只是他心中依然有疑窦。方才展昭脸上出现的那种凄然惨淡的神情，让白玉堂无端心乱了，不知为何，他刚才其实很想，抚平他蹙紧的眉头。

真是奇怪的念头。

摇摇头，白玉堂暗下决心，找个时间要好好**展昭的话，是什么事情能让他那么伤心，作为好兄弟，可不能袖手旁观啊。

高三的生活非常单调，一天一天地过，只觉得每天都一样，恨不得叫这日子走得再快一些。但当生活告一段落的时候，却会觉得，原来日子过得飞快，好像一眨眼，就到了一年的年关。眼看着雪积得越来越厚，落了又化，化了再落，天气越来越冷，年味儿也就越来越重了。

寒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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