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徐娟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着了一件束腰的套裙，穿上高跟，赶着去美院面试。

一路上，心里起伏不平，翻来履去地琢磨着一个问题：她这决定对吗？万一被母亲知道被老公知道左邻右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做人啊？他们会骂她吗？甚至会朝她吐唾沫吗？

甚至会陷入千夫所指的境地吗？

不得而知，她只知道，生活到了这一步，还能往哪儿走呢？

街上市民行色匆匆，有的送孩子上学，有的上班，有的赶着做生意，大家各自奔忙，谁也管不了谁。

生活啊，生活就是这样，繁华和谐之下，谁能知道一个个个体的难？就象她自己，穿着光鲜看着得体，可她现在不得不去应一个难以出口的聘，做一件羞于出口的事。

“回去吗？”

几次她都想打道回府另谋高就去，可一想到瘫痪的老母亲可爱的儿子，一想到那上顿吃了得立即琢磨下顿的家，最后还是咬咬牙，义无反顾地往前大步迈进。

“不管怎么样，总比做小姐做三陪的强吧？”她这样安慰自己。毕竟那个地方叫做高校，那儿的人时兴用为艺术献身来概括这个职业，那个地方应该值得信任。

“那就当为了艺术吧！”

咬咬牙，给自己下了个理由。虽然她不懂绘画不懂艺术，但是能把为了钱和为了艺术两个目的有机结合在一起，也不算什么坏事。

只要保密得好，又有谁知道呢？做这行的肯定不止她一个，而且应该不会少数吧？人家能做，她为什么就不能呢？

一直持这个观点说服自己，一路低头朝前走，尽量不看路人的眼睛。真邪！怎么感觉今天街上所有的人在瞅着她监视着她啊？

为了艺术这个想法是对的，到了那个美院有人证实了她的想法。

“排队，麻烦往后靠。”

原以为这样的应聘肯定人来得少之又少，哪知到了应试室，一排队伍居然有十多个。

“很快就轮到了，别急别急。”现场有人在维持秩序。

这次美院只招四个模特，两男两女，两胖两瘦。

给学生教画画，首先得教会他们辨别人体特征和基本差别，这些纯纯的年轻学子们毕竟岁数小阅历少，你得引导他们好好认识人体美得无限性，而不是老依一个葫芦画瓢，画出来的瓢还是那个葫芦，所以应该多找几个模特让他们画画，胖的瘦的高的矮的男的女的，都应该有。

连应聘人体模特都有竞争性，你说人活在世上容易不？

一排十三个人都站在应聘室门外恭候着，男的五个女的八个，女的竞争更强。徐娟不知道这些个女人是否都同她一样，生活走进了死胡同不得不来干这行，但她也注意到了，她们跟她一样紧张一样害羞一样表情复杂严肃沉重。

那道门是弹簧门，一下子弹进一下子弹出，应聘的一个个进去一个个出来，都没说什么话埋着头躲着自各个角落里若有若无射来的目光，紧好衣装拿起包相继走人。

好象去医院妇产科也这样。

“徐娟！徐娟！”一个瘦高个子男人站在那道门前又叫：“哪位叫徐娟？来了吗？”

这回轮到徐娟，一听到有人叫，她的心里没来由地又紧张了起来，嗓子眼都提到了嗓子口。

“我。。。。。。”大着胆子，徐娟苍蝇叫似地轻应了一声。

“快进去吧？”

轮到她了让她进去，徐娟反而不敢进了，她站在那里木木的一动不动，紧张兮兮地瞧着那扇门大气不敢出，仿佛那是道生死门，一进去就天地两相隔了。

“快点，后面还有人呢？”瘦高个催她：“进不进？不进就算了，让后头的来！”

“进！进！”一听算了，徐娟又不甘心了。

大老远地跑这儿干什么来了？此时让进不进不就没机会了？

“那快点啊！我们王教授九点半还讲课去呢，没多少时间了。”

“进就进吧，怕什么呢？”徐娟挺挺胸，克服心理最深层处那一处障碍，硬着头皮朝前迈开沉重的步伐，费力地推开那道生死门，逼着自己走入地狱。

“站这里，不用往前再走了。”有人指点了一下。

一个大画室，一排排的全是画架子，各种各样石膏头像林立，地上摆着很多的油彩桶和油彩盆，以及数不清的完工和未完工的画。

大白天的，大画室拉了窗帘把灯打得贼亮。

徐娟进去的时候，发现里面人不少。一个个衣冠楚楚地坐画架子后，手里全拿着一打打打分表，看她进来不说话了，眼光聚她这儿。

“你叫徐娟？”坐在第一排的一个高个子男人看徐娟进来，开口问了一声。

“嗯！”徐娟低声回应，感觉脸上特别烫。

“开始吧，把你最美的一面展现给我们！”高个子男人如是说。

“啊？”徐娟神经质地震了一下，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开始是什么意思？最美的一面是什么面？

不是地狱也比地狱好不了多少。徐娟原来想就这种面试，不外是看看自己的形体问问自己的意愿，估计人也不会多到哪儿去，也就那么一两个吧，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哪知进来一看，这儿居然搞得这么隆重正式，居然会有那么多人当评委，搞得象批发市场，还要她展示最美的一面。

这是面试还是共享会？让人老不自在的，一处在这儿，徐娟感觉身上有蚂蚁在爬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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