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大学的第三个暑假，我和老杜因为准备考研而没有回家。

于会同陈传也没有回家，他们留校完全是为了玩。这俩小子白天行动，晚上躺在**也不休息——聊天！至于范围么，不过是东家长、西家短的，说这个长得像头猪，说那个有变态倾向……

没法子，睡不好觉的我拿个板凳、夹本书来到了楼道的拐角处。

不一会儿，老杜也出来了，满脸郁闷。

第二天，老杜买了瓶白酒——每晚上床前喝一盅以保睡眠——于会和陈传以此为乐子笑话老杜。

这天傍晚，于会跟我说他明天早晨6点去北京，届时让我叫醒他。

等到来天早晨6点钟我推醒他，他瞅瞅窗外，说：“这么早啊！那个你七点喊我！”说完，倒头便睡。

晚上，从北京回来的于会问我他放在桌子上的那两个桃子哪里去了，我实事求是地说那两个桃子已经腐烂了，招了很多小飞虫，打扫卫生时，我把它们丢掉了；他没有言语，但表情是相当不满。

凌晨时分，我回到宿舍换本书。

临近门口，我听见于会和陈传又在论人家是非。这次的话题是我。

于会说：“妈了个逼，我那两个桃子还没吃呢，他说扔就扔——操他妈的！”

陈传说：“你说能不能叫那个逼给吃了？”

于会说：“绝对是这么回事！刚才我给我妈打电话，我妈还说‘是不是那孩子没吃过这东西，咱们可怜可怜人家吧’，操，那个傻逼！”

陈传说：“他岂止是个傻逼？我约摸他爸他妈也那德行！嗳，你知道他现在每天下午都看什么电视剧么？”

于会说：“那个什么《东游记》吧！”

陈传说：“操！我十岁就不看那玩意儿了……”

于会说：“嗳，你看啊！那个逼天天晚上到楼道看书——那能有效率么？”

陈传说：“那天我看了一下那个逼用的复习资料——我操，你猜是什么？”

于会说：“什么鸟玩儿意？”

陈传说：“嘿嘿，历届考研试题！这个傻逼，以前考过的题，人家出题人会再出么？”

于会说：“操他妈的，那个傻逼！你说他多不会做人，天天打扫宿舍……”

“咣”，我把门踹开，肌肉发颤、强制怒火地走进宿舍。

“两位讲得够多了吧！我来说两句！”

陈传若无其事地关了门，继续躺着。

“……首先我要纠正你们的错误——你们说的话不符合事实！于会，你的桃子确实坏了，老杜可以做证，另外我要敬告你妈，‘我吃过桃子，我家后院就是桃林，虽然桃子的味道不好，但我尝过桃子的滋味！’还有，我根本用不着你们所谓的可怜——不就是两个桃子么，我是买不出一样的桃子，但我明天可以给你买一车桃子……”

“你们热烈讨论我为什么见天地看《东游记》，我可以跟你们说个明白——《东游记》叫世人行善积德——对了，陈传！你每天晚上不也盼星星、等月亮看《寻秦记》么？你有资格骂我么？如果说于会骂我，我认了——我扔了人家桃子，陈传！我想问问你，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得到你一顿恶毒的痛骂？！——我走，我走！大不了我再让赵明辉回来住呗！”

“你们会做人！做人有做大人、做小人之分！我是不如你们会做人——我操你们妈的，信不信我拿刀剁了你们！”

“老葛！”不知什么时候老杜已经推门进屋了，他把我拉出宿舍，低语道，“别跟小人纠缠！”

（6）

老杜回宿舍了。

我坐在楼道的拐角处，用手轻轻地搓了搓胸口。

人穷反本，因为学习和兼职我已经两年没回家了，我真想父亲母亲啊。

我：“老爸，老娘，儿子无能呀！没有保住二老的脸面啊！”

老娘：“老儿，甭跟那帮子土操一般见识，那帮倒头瘟！有娘养无娘教的货！”

老爸：“老儿啊，别让老爸牵挂啊！你们能在一个宿舍很不容易，有缘分，他对不起咱，咱去感化他……”

揉了揉眼睛，我陷入沉思：我错在哪呢？仅仅是两个桃子么？难道说我杀过他们全家？没错！我是应该杀他们全家！这两个驴操的疯狗！居然都是党员！

唉，为了跟224宿舍的人搞好关系，我曾经拿自己的兼职费轮番请他们吃饭——花去了大约400元钱。

原本我想请他们集体吃一顿算了，但我很在乎别人对我的评价，所以我想听听他们对我的个人意见，这样也许会增进相互之间的感情。然而，我想错了，大错特错了——吃人家的并不一定都嘴短！我请别人吃饭，大伙都高高兴兴的，可是轮到陈传，这人在吃饭时啥也不说，等到吃完饭，在回宿舍的路上，他居然说：“这顿饭我不吃你吧，是不给你面子！”天！好勉强啊！我请他吃饭也有“罪”！假如陈传在吃饭之前说这句话，我可以理解陈传是个气量很大的人，即使我不请他吃饭，他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我呸，他也算是有气量的人？

当初他跟赵明辉打架——争风吃醋。

大一，赵明辉和陈传共同喜欢上了他们实用英语系同班级的一名女生，因此，双方曾经展开激烈的竞争。陈传的财力不如赵明辉，逐渐败下阵来，从此他怀恨在心，总想有朝一日可以一雪前耻。大二刚开始的一天晚上，大约11点钟，224寝室的其他学生在水房洗漱。块头跟赵明辉相当的陈传对正在看电视的赵明辉气哼哼地说：“你把电视闭了行不？”赵明辉平静地说：“一会儿就闭，等凤凰卫视的新闻播完！”“我叫你闭你听见没？”“一会儿就完，就一段……”陈传猛地将电视揿灭，气呼呼地躺在**。赵明辉可不是好惹的，他对陈传说：“你把电视给我打开！”陈传瞪了赵明辉一眼。赵明辉气愤之下骂了一声。陈传火了，挥拳向赵明辉砸来。赵明辉躲开陈传的拳头，回身给陈传一记耳光。随后，两人扭打在一起。直至224的室友回来，他们才分开。从此，两人将对方视若仇敌。不过，一旦有人提及此事，赵明辉闭口不谈，陈传则说：“……我要他闭电视，他不闭！……”当初听到陈传如此表述，感同身受的我还是非常同情他的。

然而清楚了事实真相，我明白了陈传是个心理极其狭隘而不可救药的人——陈传有种习惯，他睡觉时，宿舍的电脑、电视得关闭，灯管得熄，窗帘得拉上，旁人不得发出响动，他不睡觉时，别人休想学习或休息，他可以一边看电视、玩电脑，一边喝啤酒、吃瓜子，一边与别人大声聊天，一边同他人打牌；这天，陈传跟在玩电脑的吴冶聊天，他说最近很郁闷，他在追工大的一个女生，可人家不领情，陈传自顾自地说着，吴冶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他，此时我刚好把涮妥的拖布拿回屋，刚进门，陈传即刻将汉语转为英文，他认为他自己的口语很好——没错的，我到英语宿舍有个目的：“蓬生麻中，不扶自直”，可陈传应该清楚他的东北英语是逃不过东北老乡的耳朵的，我轻哼一声；陈传是很喜欢看电视的，那次我正在看一个纪录片，陈传“呲啦”一声，说：“看这玩意儿干啥？”当即抄起遥控器播了一圈，见没什么好节目，“啪”地放下遥控器转身若无其事地离开宿舍，我无话可说；寝室的电脑坏了，查明原因是上黄网上的，陈传义愤填膺地说：“谁老上那玩意儿干啥？来个女生看到多不好！”老杜轻蔑地说：“男生看看图片是间接的发泄！”陈传转身出屋后，方远白他一眼道：“他可真清纯！”

某次，陈传与外系男生约好打篮球，于是他动员了全班男生上阵，鼓动全班女生摇旗呐喊，第一场比赛实用英语男生密切配合打得还好，可是后面几场陈传自认为胜券在握开始了个人英雄主义的表演——**时他自己带球突破对方，这个过程即使球被对方队员截得他也不会传给队友，防守时他指责队友卡位这不对、那不对，全队士气大落，因而败北，后来老杜跟我说：“当时若不是顾及班级荣誉，我们真想一走了之，留他一人打！”……

但是，对待这样一个人，当他遇到困难时，我还是竭尽所能地援助他：上个学期，陈传买手机没钱，他跟他们班级的同学借，他的同学以各种理由搪塞——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我递给他300元钱，后来他还钱时，我说了“谢谢”；陈传睡相不好，每晚都会蹬被子，晚上起夜的室友不少，但是除我之外没有人将他踹到地上的被子捡起；陈传很能喝水，他自己准备了一个2000毫升的大杯子，可他从不打热水，每次都是我用打来的热水将其杯子灌满；02年情人节前一天，陈传买了一束红玫瑰打算送给工大的那名女生，他怕花蔫了，便将花**有水的杯子（我的），接着若无其事地跟我聊天，他说今天买花很便宜，我微笑；出于终身幸福的考虑，工大的那名女生拒绝陈传的“无理要求”，从此见天埋醉的他东倒西歪地回宿舍不是骂方远花心，便是向我致歉：“见笑了啊！”我去，男人喝点儿酒咋这个样子捏？……

某位伟大的哲学家说过，“……如果你想打败你的敌人，那么你就不要告诉他，他的缺点所在……”不过，我还是跟陈传提及一个男人应有的胸怀，可人家根本不予理睬——哎，种种现状攒聚，可以给陈传盖棺定性。

（7）

我该怎么办呢？

这个宿舍是住不下去了，再换寝室么？这倒是个很好的主意，可是往哪换呢？226“孪生兄弟”在，225有“大侠”，223已经四张上下铺八个人了……

哦，对了！我可以回到一层，但不是搬回104宿舍，而是可以到115至128任何一个宿舍——这十几个寝室原本住着跟我们大本生一起入学的三年制的高职生。他们毕业后，宿舍便一直空着。

我应该考虑考虑……

整宿未睡的我在宿舍楼的大门刚刚打开时便一个箭步冲了出去——阴沉得像要砸下铅块的天空暗示白天将有一场暴风雨。

“但愿宿管中心的老师可以答应我的请求！老天啊，Helpme！”

因为时间尚早，宿管中心还没有开门。我在宿管中心门前伫立了片刻，思量一下自己该怎样说才会打动人家。哎，实话实说吧！——呵呵，就算实事求是，人家还不一定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些个混人。哼，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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