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葛清水是到东部沿海一个叫喜州的地方，在一家名曰“友好之声广播电台”里担任主播，这家电台有着特别的性质，它担负着对日广播的任务，不然也不会叫什么“友好之声”啦。葛清水在这家电台担当“住持”，主持着一档不温不火的娱乐节目《欢乐团》，自称“团长”；还有个样子壮实的待嫁女“谭小妹”做搭档。因为葛清水不太懂人事儿，和电台大领导走动很少，所以他的节目也就那么回事儿。只不过，鉴于葛清水业务基础扎实、为人**四射，所以他的工作任务慢慢转移到带新人、带实习生、带“徒弟”，就是所谓的“传帮带”上来。

那是三月小雨。二百三十斤的葛清水下雨时**从不会湿，肚子挡着呢。

三月八号那天，总监给葛清水电话，让他到总监办公室来一趟。刚进门，葛清水发觉屋里坐着个年轻女子，像是学生妹。葛清水也就明白了……

葛清水带着这位叫“小米”的学生妹在电台里四处转转，葛清水很平淡地说：“小米啊，咱们友好之声广播电台的情况是这样的……”只见小米快速地从坤包中拿出纸和笔，然后用清澈的大眼睛盯着葛清水。葛清水点点头，很有派头地说：“很好！很好！咱们做传媒的是要有点儿你这样的精神！纸和笔对于我们来说，如同战士的刀和枪，一定要随身携带！”小米听出葛清水对他的满意，微笑着说：“谢谢葛老师。”

进入电台工作七年了，葛清水带过的新手没有二十也有十八，别看他非科班出身，但业务的精道对刚毕业的小青年来说，叫他一声“老师”并不吃亏。葛清水边走边说：“我们电台有着悠久的历史，是从1972年中日友好邦交正常化开始的。主要是面向日本国民广播，介绍中国的风土人情、政策环境、历史真相什么的，用来澄清和减少日本国内对中国的误解和错觉。咱们电台共有三个部门，分别是人事部、技术部和三大频道，人事部办人事，负责后勤生活什么的，技术部主管信号发射和机器维修，这个自不必说，重点介绍一下三大频道——日语频道、新闻频道和咱们的都市频道——日语频道和新闻频道以播日语为主，也会有汉语、英语节目，而我们都市频道不对日广播，主要是面向喜州市民，因为咱们这个频道承担着创收的重任。你想想，咱们这么个大台，五百来号人，没有创收，大家吃啥喝啥啊？所以并不奇怪为什么像我这样不会说日语的家伙也能到这里当主持人……当然，因为创收任务重，所以咱们都市频道也有一些医药广告类节目……”见到小米认真地记录着，葛清水很高兴，带了这么多“徒弟”，就这孩子看上去满听话的。以前，葛清水曾带过一个新人，他给新人安排了一些剪辑录音的活儿，要说这种工作是挺烦人的，但最能锻炼新人，可那姐们儿没干上两天就对葛清水撒娇：“人家不想做了啦，人家来月经了嘛。”给葛清水造了个大红脸。

“啊，电台的基本情况就是这些。那个，你说一下你的情况和你在实习期间想要了解的内容，我做到心中有数。”

小米眨眨大眼睛，柔声细语地说：“嗯，我是本地人，现在就读长江传媒大学，大四了，现在是社会实践和写论文。我可以一直实习到六月份的，然后回学校论文答辩……葛老师，我呢，因为是第一次到广播电台来，对广播的一切都不是很了解，我想各方面都学习学习……”

葛清水很喜欢积极向上的“徒弟”：“没事儿，小米同学，你跟我说话不用那么客气，放轻松点儿。这样吧，我会把广播所涉及的采、编、剪、录、播逐步地都给你介绍，反正是实习，你能学多少算多少，总之，别给自己太大压力……那，这里是咱们的录音间，因为三个频道只有两个录音间，所以比较紧张，这样吧，以后中午午休时间，我带你过来熟悉操作和录音程序……这里就是咱们都市频率的直播间了，现在有人在直播，咱们就不进去了，等着傍晚六点，咱们的节目直播的时候，我再给你介绍吧。啊，大致情况就是这样……哦，对了，为了保护机器，录音间和直播间严禁带水进去，否则罚款五千，所以咱们想喝水尽量就在办公室解决吧……得嘞，到办公室了，你这样，每个实习生都有一项必修课，那就是打扫卫生，你现在负责把咱们的办公室桌子擦一下，那个我的桌子就算了，还有地，地要拖一下，水房在一楼，接开水也在那里……这样，你先把包放到我桌子上，以后咱俩共用这个桌子和电脑……”小米没有任何迟疑地去忙碌了。

见小米出去了，隔壁桌葛清水的搭档谭小妹起身，走到葛清水旁边，照着葛清水肩头就是一拳：“葛葛，你可真会指使人？人家小姑娘刚来，你就让人家做这做那……”葛清水皱皱眉：“大姐，我有轻微的洁癖，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时办公室卫生我都没用你们帮忙啊？你觉得我是在欺负她么？我不明确说了么，我的桌子不用她擦。我明知道，她做完的卫生我还得再干一遍，那为什么让她做呢？不就是锻炼她么？反正一个喜欢打扫卫生的孩子到哪儿都受欢迎，这第一印象很重要！”谭小妹撇撇嘴：“对，这就是你所谓的‘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嘛，你就能找理由……”

两人还在瞎扯，小米已经拿着涮好的抹布和拖布进了屋。见小米很卖力地清扫卫生，谭小妹向葛清水翘了根大拇指，意思是：“这孩子真不错！”

傍晚六点整，葛清水的娱乐节目《欢乐团》准时登场。

“收音机前的各位大侠，大家晚饭好！这里是FM886都市广播，我是《欢乐团》团长！听到这儿，也许您倍感奇怪，今儿怎么收音机里就只有团长一个人在嘚啵得呢？谭小妹哪儿去了呢？首先，我要说，今儿直播间里可不止我一个人，还有两位大美女，当然不包括谭小妹，因为她去过‘女人节’了！上午，就今天上午，我们频道的总监通知我，今天晚上的节目就我一个人上，我当时挺纳闷儿，谭小妹有什么情况。总监说啦，今儿是妇女节，电台晚上组织女员工去看电影。哎哟喂，老天爷！总监说到这儿，我才恍然大悟，这么长时间了，我楞忘了谭小妹是位女同胞哇！”直播间里的那两位捂嘴笑。葛清水抬眼看了看她们，继续兴奋地说：“接下来，我得介绍一下咱们FM886直播间的情况啦，这里面除了团长偶之外，当然还有科学尚未证实的物质也除外，还有两位——大美女！她们是谁呢？”

“大家好，我是导播大姐。平时，咱们都是在导播间的电话里交流，今天，嗯，团长突然叫我到直播间跟大家说话，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今天是好日子，向姐妹们和爱护我们女人的男人们问安啦！我就祝女同胞们和爱护我们女同胞的男同胞们开心快乐，一定要多多支持《欢乐团》哦！”虽然这位导播大姐已年满三十五，可能是因为做了《欢乐团》这个节目太久的导播，整个人变得“油腔滑调”。其实导播大姐不是纯粹的导播，她的老公是电台人事部部长的司机，所以……你懂的。

“其实应该非常感谢我们导播大姐的支持才对，导播大姐就是我们《欢乐团》这个节目和各位听友、各位大侠联系的纽带！现在，导播大姐已经回归工作岗位啦，正透过玻璃，朝我笑呢！没错，这就是咱们《欢乐团》的宗旨：无论在哪里，开心是真理！啊，今天真的很特别，在女人节里，居然还有两位美女没有休息，陪团长我一起过节，接下来这位是谁呢？”

“大家好，我是嘉宾主持，我叫小米。谢谢大家收听由我师父团长老师和我共同为您带来的《欢乐团》，希望大家欢笑多多，快乐多多！”

不知听众感触怎样，反正葛清水十分受耳：“哦，这位是小米同学，哈哈，她叫小米哦。这个，平时睡眠不大好的人呢可以多吃点儿小米哦！”

“嗯？”刚刚接触广播的小米，她的反应速度肯定跟不上葛清水啦。

空置了一秒，葛清水继续滔滔不绝：“说了这么多，接下来该进入正题啦。咱们今天《开心团》的谜题要给各位公布啦！小米同学……”

小米接口道：“请大家听好了，问题是过妇女节，团长去看女朋友，拿着花、还说了句话，但却被女朋友给揍了，那么大家猜猜团长到底说了句什么话把女朋友给惹翻了呢？”

“是啊，你说女人节，我好心好意去看她，还送花，她居然揍我！太没天理了！”

“呵呵，团长老师的女朋友够野蛮的……”

“哎，这是个幽默智力题，大家当成脑筋急转弯也罢，当成笑话来听也成，反正答案不唯一，只要是健康搞笑的答案大家可以统统发过来……这里我先给各位听友举几个例子，说过女人节，团长我去看女朋友，我拿着花、还说了句话，但却被女朋友给胖揍了一顿，那么各位大侠来猜猜吧，团长我到底说了句什么话把女朋友给惹火了呢？答案一，亲爱的，三八快乐；答案二，亲爱的，我们分手吧；答案三，亲爱的，你该减肥了！”

“呵呵，任何一个答案都会被打的！那，我们的联系方式是，大家可以通过发送短信的方式，编辑886加上您的搞笑答案发送至201211618；或者您也可以拨打电话88596360和88596361来告诉我们您的答案！”

“没错，团长我给各位准备了小礼品，包括谭小妹的签名靓照一张和咱们《开心团》系列笑话CD一盘，每期节目我们会随机抽取两个宝贵的名额，希望大家抓住机会！”

小米：“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有人说了，‘你们电台太抠门儿了，你听听别的电台，人家送手机、送电脑，还有送房子、送车和女人的，你们怎么才送女人的照片呢？’哎，这里我要纠正这位兄弟的观点，我们《欢乐团》只为纯开心，不植入广告。所谓穷开心嘛……”葛清水把主管CD的推子拉起，收音机里传来花儿乐队《穷开心》的嗨唱。

《欢乐团》每天直播一小时，到了晚上七点整，葛清水和小米并肩往电台外走去。

葛清水看着还在兴奋中的小米，平心静气地说：“希望你以后每次做节目都能有这样的状态。”小米继续眨着她的大眼睛，双颊绯红道：“嗯。不过，葛老师，我有两个问题想问你！”

葛清水摸了下脸，道：“可以啊，你有什么疑问？”

小米说：“为什么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说‘这姑娘，没睡醒吧？’，我看起来，很……”

葛清水抢嘴道：“呵呵，请原谅我很直接！一是，我带的实习生太多了，所以我比较随意；二是，我感觉你当时的精神状态真的不是很好，至少你做节目和现在的状态不错。咱们做广播，尤其是直播，这个状态太要命了！能把自己最积极的精神状态调整到最好，你的节目就成功一半了！不过，不过啊，你现在还没有正式开始工作，所以想享受这样一段过程当然是可以理解的。我记得那是我刚工作不久，每天过得相当繁忙，睡觉时间很少，最后居然出现了想睡觉的最高境界：我睡觉时梦到自己在睡觉！”

小米有点儿不好意思：“我刚从学校回来，所以有点儿放松自己，每天睡到爸爸妈妈上班走了才起来……那，还有一个问题，刚才你在节目里说有的电台送，送女人？是真的么？”

葛清水苦笑了一下，随即叹口气：“现在整个广播界比较乱，大多的广播电台只是以盈利为目的，目光短浅地将听众目标缩小到开车一族的身上，因为他们认为这帮人能买得起车自然也能买得起其它的东西。所以现在广播电台跟汽车算是干上了，什么汽车音乐电台、私家车电台，再加上原来的交通电台等等，相互之间互相倾轧、恶性竞争，你送听众电话卡，我就送超市购物券，甚至你送房子，我就送车……至于送女人，其实不是真送，就是‘陪驾’，意思是你只要被电台抽中成为幸运听众，那么好了，不但送你车，还让所谓的美女主播陪你开车兜风……唉，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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