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当葛清水在回电台的路上，他给谭小妹的男朋友小帅发了条短信：“你个家伙，你女朋友生病了，你也不照顾她啊？”

葛清水之所以跟小帅如此“肆无忌惮”，是因为他们太熟了，跟亲兄弟一般。葛清水跟小帅和谭小妹的结识过程是很有趣儿的经历……

那还是葛清水刚到这个单位时发生的事儿。那时葛清水刚走出大学校门，想着一腔热血为国为民，但是到了“友好之声广播电台”才发现，远不是那么回事儿。就说葛清水用的电脑，是那种老旧得都该淘汰掉的，不但病毒多，而且常常葛清水编着稿子，忽然之间文字就不翼而飞换成乱码。葛清水给单位维修电脑和维护网络的维修站打去N个电话，柔声细语地请他们过来帮忙看看，这帮家伙只是嘴上说：“好了，知道了！”但迟迟也不见他们的身影儿，葛清水心想，是不是自己不够诚意，于是亲自“造门拜访”，眼前一幕让他“豁然开朗”：整个办公室忙得不亦乐乎，每个人都戴着耳机，死盯电脑屏幕，鼠标、键盘摁得卡啦卡啦响——是在办公么？NO！都在玩网游！

葛清水敲了敲敞开的门，没人回应。葛清水清了清嗓子：“怎么？没人搭理我啊！”其中一个脑袋硕大的中年人抬头看看葛清水，将耳机**半个耳朵：“你干嘛？”“那个我电脑坏了，麻烦你们帮我瞧瞧，我急着编稿子，晚上播出要用！”对方把耳机复原，眼皮未抬：“没时间！”葛清水无名火起：“我要工作，电脑坏了，没人管！你们搁这儿玩游戏，这也是工作么？”听到这儿，整个办公室集体白了葛清水一眼，还是那个大头：“对！我们这就是工作！哼！”葛清水正要发作，从外面走进一人，棱角分明的脸庞上略微有些稀疏的胡茬子，他把葛清水拽出了维修站，葛清水刚挣脱，那人道：“哥们儿，我去给你看看电脑！”

这人便是小帅。他虽然比葛清水年轻两岁，但从资历上讲，他是葛清水的“前辈，”因为他属于“特招”——这小子高中时学的外语是日语，而且参加CCTV全国高中生日语大赛荣获金奖！故而高中刚一毕业，他就被电台招了进来了，那时的葛清水还在大学里边学习边卖力地打工呢。

要说葛清水对小帅的第一印象很不好。葛清水刚到电台时就听闻日语频道的小帅是个超级大帅哥，简直就是周润发的翻版，曾去过福建福州参加《开心100<明星脸>》节目录制，他抽烟的样子五迷三道地熏晕了电台众多少妇少女。有专人做过调查，小帅曾在一年中横扫电台新闻频道所有待字闺中的女生，换个女朋友比换件衣服还快！正是所谓：“人没变，女朋友在变！”——葛清水向来鄙视这帮公子哥儿：“喜欢她，就好好待她！玩弄感情，真把自己当种驴了！”

这次小帅是到维修站找他们谈论网游装备的事儿，因为这家伙有三大爱好：抽烟、喝酒和网游，也算是和维修站那帮人臭味相投。在门外碰巧遇到葛清水发飙，小帅觉得葛清水挺有意思的，这年头哪还有这种直肠子，看不惯你就戳啊？这不是得罪人么。

葛清水因为急着用电脑，所以打心眼儿里还是挺感谢小帅的。小帅一边帮葛清水修理电脑，一边笑着说：“你这台电脑太老化了，我给你把系统重装一遍吧……呵呵，今天我总算见识到电台的‘个性男’了！太个性了！真牛逼！”葛清水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那个，晚上我下了节目，请你吃饭啊！谢谢你！”

晚上，二人来到“大西北”饭店。点了几道菜，他们还要了几瓶啤酒。小帅想喝白的，葛清水道：“那你随意，我只能喝点儿啤酒。”小帅也没强人所难。

推杯换盏，空了几瓶，二位打开话匣，无所不谈。葛清水满嘴酒气道：“你下午说什么‘个性男’？谁呀？”小帅仰脖又吹了一杯：“装！你给我装！电台属你行为独特！跟领导吃饭，领导给你敬酒，你都不喝；你发现新闻频道的谭小妹会搞笑，就硬跟新闻频道总监要人；还有，今天这事儿，我跟你说没有人会到维修站亲自请他们到办公室维修电脑，都是打电话，他们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电脑就搁那坏着……”

葛清水不解：“那工作怎么办？编不了稿件，怎么做节目？”

小帅又干掉一杯白酒：“那就不工作呗！出了事儿就推给维修站！”

葛清水摇摇头，表示难以接受：“每个人的想法不同是可以理解的，但我确实是为了工作啊！唉，他们维修站负责维修电脑，这不就跟医生的天职就是治病救人，教师的天职教书育人，公务员的天职为人民服务一样的么？但是倒头来却是医生索要红包，教师乱收费，公务员收取贿赂，他们都忘记了自己的本分！这帮玩意儿脑袋实在不清楚！”

小帅没有反驳的意思，微笑道：“人际关系也是生产力！当然，跟你这类人接触不费脑子，你特没有心机……”

两个人越谈越投机，不知谁谈到小说《亮剑》，这顿饭达到**。这哥俩十分喜爱《亮剑》，包括小说、电视剧、广播剧在内的都看过、听过。小帅叹口气道：“李云龙和赵刚没有死在敌人手里，却被自己人逼死了！……对自己人下手太狠了！”葛清水接茬儿叹气：“李云龙给秀芹上坟那段太感人了，好像我就是李云龙，我在祭奠自己的亡妻……”小帅说：“现在有些傻逼学者、专家还在像搞文革一样批判《亮剑》，说《亮剑》里骂人的话太多了，根本与部队情况不符。”葛清水笑了：“咱们国家就被这帮玩意儿给弄惨了！一帮子自以为是的混蛋！”

一个人之所以能和别人交上朋友，有两点可能：一是利益牵绊，二是共同语言——前者关系松散，后者相对稳定。葛清水和小帅自然是后者，随着接触的深入，葛清水发现小帅不是他想象的那般不堪，人家小帅长得好，女人也是好色的嘛，至少小帅还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女子。每个跟他分开的女人也都没显**怨恨他的意思。

至于说谭小妹，她跟小帅的恋爱关系虽然已确定六年有余，但两个人始终不咸不淡。相处六年了，也该结婚了，但他们谁都没有提出过。两个人就在这种不咸不淡中蹉跎着青春和彼此的耐力，等待有一方主动提出“分手”。

在没跟小帅恋爱之前，谭小妹很是开朗、活泼的，也有众多的追求对象，但谭小妹都以对方“猥琐”为理由嗤之以鼻。说到谭小妹的资历，她比葛清水和小帅都要长一些。当葛清水还在大学，小帅刚上高三的时候，谭小妹已经在单位混成“老人儿”了。她比葛清水大一岁，比小帅大三岁，所以葛清水叫她“大姐”也在情理之中。

在葛清水的印象中，这个女人曾经很“神秘”，那是因为谭小妹很会讲鬼故事。有一次，电台领导让科班出身的谭小妹给包括葛清水在内“半路出家”的新人们上课，结果这姐们儿给新人讲起发生在电台她所亲身经历的“灵异事件”：

“咱们电台很多地方都闹过鬼，咱们办公室楼顶的杂物间根本没人去的，深夜值班主持人经常听到杂物间里无缘无故有脚步声……半夜了，办公室还有敲门声，你开门吧，根本空无一人，楼道里的灯却一闪一闪……去年，电台礼堂演出晚会，我用手机给一名演员拍照，第一张照片很清晰，但第二张演员的脸就变得很黑，我拍第三张的时候，演员的面前就有一团白影……电台很早以前，是上个世纪的事儿了，有个女孩子因为失恋自杀了，就在电台宿舍里。她真是想不开啊，自己那么爱男朋友，可男朋友却在外面乱来。那是个很单纯很可爱的女孩子，最后在宿舍里割腕了，但她那个男朋友连滴眼泪都没流。后来，奇怪的事儿发生了，这女孩儿死后还不到一个星期的深夜，她男朋友在办公室和外面的一个有夫之妇乱来，结果第二天，上早班的主持人打开办公室被吓得精神失常，只见办公室的天花板上吊着两具尸体……”

这些尚未被科学证实的“荒诞不经”的传闻吓得新人哇哇大叫，有的女生晚上睡觉都不敢关灯。至于葛清水，他则没心没肺地呼噜着，可能他大学时写过许多鬼故事，也就见怪不怪了。不过有一次，他睡在电台宿舍，临睡前，他吃了块西瓜，结果果真起夜，他迷迷糊糊地到洗手间小解，当他打着哈欠走出洗手间的时候，猛地，他感觉自己迎面撞上了一团软软的东西，整个人登时清醒，汗毛竖立，额角显现冷汗——他的面前只有空气而已……

初次和谭小妹一对一、面对面的接触，就像小帅所说的，葛清水主动去找新闻频道总监要人。

那时葛清水的《欢乐团》刚开张，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瞎忙活，他很需要一个搭档来共同挑大梁。一次，他见录音间没人，就进去录了一条节目片花。谁知刚开始录呢，录音间的大门被推开，未见其人，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哟，这是谁呀？我就刚上个洗手间，位置就没啦？”按说葛清水的脾气不老好，以往听到类似的话即使不跟对方干仗，也会甩给对方N个白眼儿。只不过这次，葛清水抬头一看——哦！一个酷似大长今李英爱的大美女！只不过，比“李英爱”更凹凸有致！

谭小妹也愣了一下：“哟，是个帅哥啊？小帅哥，能让姐姐先用么？”

葛清水红了脸，傻笑道：“听大姐很幽默啊！哎，大姐，想不想到我的节目做嘉宾啊？”

谭小妹收住笑容：“嘉宾？！”

从此，《欢乐团》多了一位“女猪脚”，他们一合作就是七年，直到谭小妹生孩子、葛清水离开电台……

有意思的是，原本两位“猪脚”都很瘦，可是自从上了《欢乐团》之后，两位搭档一同开始发福，并且一发不可收。葛清水越来越像“刘青云”，谭小妹越来越像“金三顺”。也难怪电台食堂流传这样一个笑话：“都市频道的《欢乐团》是由‘合肥’在主持……”

谭小妹是个典型的花痴，超喜欢帅哥，不然她也不可能好端端的从新闻频道跳到《欢乐团》。也正因为她的这个致命弱点，她猛追电台第一帅男——小帅。是的，他们是走到一起了，并且谈了六年不咸不淡的恋爱，可葛清水总感觉，谭小妹和小帅走在一起不像情侣，倒很像“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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