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葛大哥的学习终于出现了转机。葛大哥到小学五年级下半年之后，换了班主任。这位班主任相当负责，时常把班里几个差生放学后留下来补习功课，是免费的。起初，葛家家长非常奇怪葛大哥为什么每次都回来得那么晚，是不是又到处瞎混。无论葛家家长怎么盘问葛大哥，葛大哥都说自己在学校补习功课。葛家家长怎么肯信，一来葛大哥向来一个屁俩谎，二来哪来那么好的老师还用自己的下班时间免费教几个无可救药的学生。

当然，也难怪葛家家长对小学教师的讽刺与否定。就说葛大哥所在班级的原班主任，那真不是个好东西，一个都快作古的“老菜帮”。一到自习、甚至上课的时候，“老菜帮”就叫班级成绩比较差的几个学生去教室外面打扫卫生，等放学了，还是这几个差生打扫卫生；差生学不学习，“老菜帮”根本不管……设若葛大哥还在“老菜帮”的管理下，那真的很难想像葛大哥将来会是个什么样子。

“老菜帮”就这么个德行，每逢过年过节，葛家家长宁肯亏了自己孩子的嘴，也要给“老菜帮”送礼。那老东西居然当着葛家家长的面抛出两句话：“这些东西我孙子都不爱吃了！我看你家孩子还是转学吧！”哼，这也算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们？“老菜帮”的教学态度终于引起学生家长的不满，被家长联名告到教育局，学校领导迫于上头压力，令“老菜帮”打铺盖卷滚蛋。

葛大哥所在班的新班主任姓艾，是一位相当有师德的很恬静的老师。她不但在学习上对全班学生有着严格的要求，而且在生活上，艾老师也无微不至地关爱着自己的学生——某学生的父母因车祸双双去世，这位学生和他的弟弟相依为命，一起生活在石县孤儿院。艾老师为了让这位同学感受到集体的温暖，在这位同学过生日时，特意让全班同学在班级里一起为他庆祝生日。艾老师的博爱行为深深感动了“浪子”葛大哥，葛大哥努力学习，在当时全国还没有实现小学到初中普及的情形下，以不错的成绩考上了初中！后来，葛大哥考入预备役，接着入伍七年；每次探亲回家，葛大哥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艾老师。

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有部电视剧《红蜻蜓》，虽然剧中那位慈爱老师的父母在“文革”中遭遇可怕的迫害，但那位老师却依然将自己所有的爱全部倾注在学生的身上，直至油尽灯枯——小葛清水认为，“那位老师”的原型就是艾老师。

葛大哥念预备役的时候，因为同班同学几乎都是来自农村，葛大哥十分好客，常请同学到家里作客。葛家虽穷，但葛家人并不吝啬，曾经二十几个大小伙子把葛家厨房挤得满满当当，大家刺溜刺溜有滋有味地吃着面条……“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光那顿饭就干掉十扎挂面；葛大哥的同学中有的特别宽厚，葛家哥俩去同学家游玩，虽然同学家穷得叮当响，但临了，同学会把家人刚刚采来的山野菜统统送给葛大哥……

（25）

葛老爹到影剧院工作后，葛家人看电影或者看演出什么的就不用花钱了，葛家人进出影剧院的大门就跟走自家大门一样方便——有失必有得嘛，虽然买不起电视，但是能够免费看电影还是羡煞旁人滴！

借着便利的机会，葛清水看了大量的影片。上个世纪八六年后国内上映的几乎所有的国产片和外国片葛清水都看过。对比之下，葛清水更喜欢国产片，因为还是儿童的他不太适应观看老外让人搞不懂的表演。不过，那时比较盛行印度的歌舞片，虽然葛清水看不懂，但他还是喜欢看，因为印度的歌舞片里有很多美女。

有一次上演一部很受欢迎的外国片，好像是反映美国疯人院内幕的片子，叫什么《飞跃疯人院》，因内容艰涩，葛清水自然看不懂了。在上演《飞跃疯人院》的同时，好奇的葛清水突然想知道电影是怎么放出来的。虽然在农村时葛清水也看过电影，无奈那时四五岁还处于蒙昧状态的他看着一块大布上的影像也没什么特别感觉，除了记得当时播放的一些民国的武打片，人们打来打去，最后有人嘴角流血外，他就不记得什么了。有时葛清水的嘴角上长了块疮，他无意识地将疮疤揭开，结果嘴角流了血，他大叫：“我要死啦，我要死啦！”

八九岁的葛清水已经到了孩子们充分挖掘好奇潜力的阶段了，葛清水曾经纠缠不休地问葛老娘为什么星星在天上掉不下来，葛老娘忙着手头的事没搭理他，他自圆其说：“是不是有个大钉子把它们钉在上面呢？”

葛清水“初生牛犊不怕虎”，为了“真理”还敢挑战旧的权威，葛奶奶说雨是龙王的尿，喝了会变成哑巴。葛清水就在一个下雨天张着嘴巴去喝雨水；和农村的小伙伴儿一起玩耍，葛清水看到一只很丑陋的动物——癞蛤蟆，那癞蛤蟆一跳一跳地向他们奔来，小伙伴儿吓得四处逃窜，葛清水则摸起石头狠狠朝癞蛤蟆砸去，癞蛤蟆受伤逃走，小伙伴们朝葛清水聚拢，一个大一点儿的孩子说：“你把老天爷的小舅子砸伤了，它会用雷劈你的！”

葛清水来到电影播放室，他同电影播放室里葛老爹的同事们瞎扯一会儿。虽然电影播放室的门口写着“闲人免进”，但葛清水进出自由。电影播放室的一个老同事特喜欢开葛清水的玩笑，一见到葛清水就抓住葛清水的小鸡鸡，叫道：“割掉得了，割掉得了！”葛清水在一番奋力挣扎尖叫挣脱后，跑到两台发出“嗒嗒”声响的大机器面前，那大机器很像现在流行的DV机的老祖宗，个头儿庞大，一束光从前面的镜头打出，将正在运行的胶片的影象照在远处的大屏幕上，“嗒嗒”声响就是运行着的胶片发出来的。现在大家看一些盗版碟，其中的影像中经常会出现剧场里观众的身影——哎，电影就是这种很简单的光学现象。那时侯，有很多调皮的少年来到影剧院的二楼座位，用手去遮挡打出来的光，看着自己的五个手指印在银幕上便兴奋地大吵大叫。

弄清楚电影的播放“原理”之后，葛清水觉得无聊。他四处看看，瞅到大机器旁边有个绑着块红布的话筒——电影开始前电影播放员通知观众的用具。见到话筒，葛清水便想起舞台上演员演出时拿着话筒高歌时的情景，他便兴奋起来，冲着话筒呲哇乱叫，自然影响到正在看电影的观众——冥冥之中，葛清水就已与广播结缘。

由于看的电影太多太滥，成人后的葛清水记起来的并不多。脑海中常常回忆起的大多是那个时代武侠片的内容，其中印象比较深的就是叫《红花会》（是不是这个名字，葛清水有所怀疑）这部上下集的片子。其中一个情节：主人公陈家洛披散开大辫子，样子像个女人；另一个情节：陈家洛和香香公主在长城上，香香公主不断地摆动着两只小脚，对陈家洛说：“我最喜欢和你在一起！”；最后一个情节：香香公主死后，陈家洛复仇失败，面满鲜血、披头散发走在北京街头，遇到他的行人纷纷躲避。葛清水为什么会对这部影片记忆犹新呢，一是他觉得电影中的“香香公主”好漂亮，还有一个原因在影片开始之前，工作人员还没把这部电影的胶片拿到手，可没买票的葛清水居然理直气壮地埋怨：“你们咋把影片这么晚才接来？”在工作人员把这部片子接来之前，葛清水和一大堆孩子已经在影剧院内焦急等待了。无聊的孩子们在影剧院内疯闹，当葛清水看到有个他不认识的人坐在收票员的位置，那个人大模大样地对一些观众说：“今天是循环场，你想看多久都可以，你把钱直接给我就行了！”葛清水看到有人竟当着他的面行骗，便大声呵斥：“你不是影剧院的人！你不是影剧院的人！”

葛清水也曾经帮影剧院的检票员收票，但他把收到的票揣进自己的兜里，然后去学校臭显摆。有同学跟他要，他便给了同学。而那同学去看电影，却被检票员拦住——原来每天电影票的样式是不同的。检票员质问同学票哪来的，同学一指远处的葛清水：“是他给的！”葛清水则哈哈大笑。葛清水是乐呵了，但他的这种行为给葛老爹带来偌大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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