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枭天出发的时候，小雨点睡着了，暖暖的炉火，小雨点缩得像一只小猫儿！小手伸出被子，上面结了疤痕。这个小孩儿，虽然只跟他一起了一个多月，可让他尝到了人伦亲情。如果妻女不死……

八年前仇枭天跟着同乡进沟挖金，不是家里没有活路，谁不想多挣俩个钱。仇枭天刚成亲不久。妻子刘巧蕙是个贤良温柔的女子。当时娶个媳妇不容易。这都没办法阻止他离开家乡出去挖金的欲望。

好女儿金贵。一般穷人家的女儿实在养不起，就卖掉当丫头，嫁给有钱人家当妾，也有无良亲人，直接把女儿卖给妓院的。那时候地薄，打不了多少粮食，不愿意家里有吃闲饭的。

一村子的光棍。看见个母的，都觉得是天仙。那年月吃不饱穿不暖，人都缩缩着，脖子缩进衣领。弓着腰低着头。就裤档里的家伙比人站得直。男人对女人身体的依恋是那么强烈，临走的头天晚上，仇枭天使足了力气在媳妇身上折腾，好像是要把一年的精力都掏空。他们村里出来五个半，那半个是个孩子，虽然是家里独苗。太穷了，吃不饱饭在家里也是个死。就跟着他们一起。大家恋恋不舍得离开了家，长途跋涉，下了老金沟。

最早期沟里只有一大群粗野的汉子，大伙儿挖了一天的金还有多余的精力不知道往哪里放，每个人都是火药桶，一点就着，屁大的事都能打一架。打完架也不记仇。过两天就好了，好了几天遇到事又打，就像动物界的雄性动物，原始的冲动。

男人们拿着这黄澄澄的金子无处花，不能变成酒不能变成女人，有的男人想女人都想哭了，那是想媳妇想妈想的。这样下去不行，为了安稳人心，矿主就出钱让大家回去把媳妇接来。

他们村上出来好几个人，最后大家决定派村里的仇长贵和仇小柱回村去把媳妇和娘接出来，仇长贵平时是个脑子灵活的人，办事大家信得过，仇小柱因为还是个孩子，太想家了，想娘想得半夜直哭。

不能把爹娘接来，就让他们帮着把挖的金子带回家去尽孝道。谁也不识字，就找了一个识字的先生，按各家的特点，在装金子的袋子上画了记号。仇小柱那袋子就画了一个坚，代表柱子。仇枭天就画了一个鸟。

那一夜他记得特别清楚，大家都哭了，矿主还特意开了酒特为仇长贵和仇小柱送行。仇小柱才十六七岁没娶过媳妇，从来不知道女人是什么滋味，仇小柱这一年做的最卖力气，虽然他真没什么力气，他就想存多点钱，好找个媳妇。大家总取笑他。仇枭天开玩笑，答应带他走几十里路去镇上找家妓院见识见识，仇小柱腼腆的答应了。

临行前，大家郑重的把这一年，没日没夜挖的金子交给他们，带回去孝敬父母。没日没夜不算苦。冬天的时候，土层都冻住了，得下大力气才挖得动，他们长了老茧的手都会磨破。这里天寒在地下待久了，就会生寒病，风湿，常年不能直着腰。他们认了，只要能让家里人过好日子，吃饱饭，他们拿出来的不是金子，是命！

俩个人出发了，大伙儿一直送了老远。千叮咛万嘱咐。茫茫的白雪两个黑点消失了。

汉子们又下水坑了（怕出事故讨个吉利，所以叫水坑，本来叫坑道）。大家的金袋子空了，心里就没底了，又下力气干活了，媳妇马上要来了，汉子们干得更有劲了。

大伙儿掰着手，算日子，他们什么时候到家，什么时候出发。也讲些骚笑话，那些日子大家像过年一样。大伙儿盼着想着，日子过得真慢，这几个臭男人，一年也不洗一个澡，那棚里的味道，就是臭咸鱼加上一百条臭咸鱼。最近男人们爱干净了，去外面装了一桶桶的雪，回来化成水，洗了澡。他们这样折腾也常引得别的采金工羡慕嫉妒恨的眼光。

大伙儿乐哈着，过了十几天。那天大家扛着工具，正要上工的时候，村里的仇富同说：“你看他们身上挂着的是我们的金袋子不。”仇枭天顺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是，那个人腰里挂着的就是他的金袋子，那袋子是媳妇用结婚用的红盖头剪了做的。红盖头颜色还簇新的。屋里几个老乡都冲了出来，这里发生过抢金的事，可没这么明目张胆。那几个人不是老面孔象是新来的，被仇枭天他们围住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大家推推掇掇的，眼看要打起来。平时受大家尊重的一个老矿工，拦住了大伙儿，说：“大家都消消气，有话好好说。”老矿工大家都叫他火眼爷，就是他探矿的本事强，一探一个准。火眼爷说：“你们把话说清了。”那几个新面孔的人有些委曲说；“他们一上来就抢东西，还打人。”仇枭天说：“火眼爷，这事你管不了，他们抢金子，他身上的袋子，是我们的。”那个新面孔明白了，解下金袋子说：“他们说这东西不吉利，不能捡，荒野地里说不准是什么女鬼的东西，我还不信邪。你要给你。”

看到金袋子，几个老乡都有不祥的预感。但愿不是他们想的那样，那几个新面孔的人又拿出一个金袋子来，仇小柱的那个金袋子。大家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一定是出事了，不然不会只有袋子，不见人，难道让狼吃了。火眼爷看着几个人的脸色明白事态的严重，就对那几个新面孔的人说：“你们在什么地方捡到的，说清楚。”

其中一个年青的老实孩子说：“我们是新招来的采金工，我们在前面一站吃了面，我喝的面汤多了，一路都要撒尿，离这里还有二三十里的地方，那片林子里特别吓人，我们同行的人也要撒尿。大家就去找个背风的地方。我抬眼看见一个红点，就去看了一下，这个红色的袋子太显眼。那里还有一堆碎布，我们不敢动。”

他们不像是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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