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童就坐下海吃起来,一通狼吞虎咽,填饱大半个肚子,才发现胡蝶还没动几下筷子,“你也吃啊!”胡蝶轻轻地夹了一筷子菜,把里面的辣子末悄悄拨到桌边上说,“我在吃呀!”
李牧童的眼泪就下来了,他慌忙举起啤酒瓶子一通喝,硬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这一桌丰盛的菜可都是为他准备的哩。他拿出那半件啤酒里的最后一瓶,给胡蝶慢慢地满上了一杯。胡蝶说,我不会喝酒呀!李牧童说,我非敬你一杯不可。不是你,我现在可能尸骨无存了!胡蝶伸手一根食指按住了他的嘴,娇羞道:“我喝,不许你胡说!”
一杯酒下肚,胡蝶的脸上飞起了红云,胡蝶说,“牧童,我们是不是有缘分?”李牧童正色说,“是的。要不,我远天远地,跑到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首都来认识你哇!”“你咋不正经?”胡蝶的眼圈一红,泪如雨下;李牧童措手不及,连不迭道:“你哭啥呀?”胡蝶把头一偏,靠在了他的肩上,哽咽道:“你多么幸福啊?想家了可以回家,有爸爸妈妈宠,可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没有人要我的!”
“不要这么说!胡蝶,”李牧童没料到气氛急转,慌不择言,“现在,我们在一起嘛!”胡蝶说,“牧童,你知道我为什么一个人么?因为我家穷没房子哥娶不上媳妇,我爸把我卖给了村里的老光棍,我逃了一回,我的腿被打折;可我还是逃出来了。都说北京大啊,我不怕他们找到了。我收破烂,积攒下钱租下这个小房子,做生意糊口!”
“你告他啊!”
“他是我爸啊!”
李牧童呆了!电影里的情节,他遇上了。
他顾左右而言他,“哎,我们先吃蛋糕吧!”胡蝶擦了眼泪,起身说,“瞧我都在说什么呀!”她打开了蛋糕盒,问,“牧童,你今年多大?”李牧童回答十六岁多一点。我比你大两岁呢!胡蝶说,就在蛋糕上插了三十三根小蜡烛点燃,这是我们共同的节日,先许个愿吧。
说完,胡蝶就闭上眼,默念了几句;李牧童也照做了。胡蝶问李牧童许的什么,李牧童说,“我希望我们的明天越来越好!你许的什么呢?”胡蝶脸一红低下了头说,秘密。其实李牧童也卖了个关子,他心里想的是哪天能再次见到孟雪。他把一块写着祝你生日快乐的小黑牌子从蛋糕上起下来,扔掉。蝴蝶说,“你扔干啥?”他说,“还能吃啊?”蝴蝶说,“那是巧克力,笨蛋!”李牧童的脸上就红得比烛火还红了,“我——不习惯吃巧克力!”
当王天棒在李牧童千等万等中,带着他挺了一个大肚子的女人珊珊到来时。他们惊异地发现,几个月不见,李牧童长结实了,胳膊粗了,喉结大了。王天棒擂着李牧童的肩头说,你小子真有你的。听王中说,你都钓上婆娘啦。而对自己一去久不归,只字不提,反倒说,怎么?王中没给你找活干?这家伙我还给他打了招呼的。李牧童轻描淡写地说,要饿死我,还不那么容易!
王天棒是被骗回家的,他爹一根毛也没掉。是她的女人要生三胎了,他不回家预缴罚款,村干部说就只能卫生院见了。当时,村支书张爱民张大胖子还创造了一个在**村经久不息的笑话。他念在天棒的女人也姓张,张嘴闭嘴认了他个本家祖爷的情份上而不想当面得罪人,直接排遣计生干部兼民兵连长的邓援越前去剿罚。邓援越急了,“张书记,你是村里的一把手,你不去,天棒婆娘的结扎,缝不了口!”一时传为笑谈。
王天棒的爹娘盼儿孙子心切,担忧着把媳妇肚里的娃打下来,女娃子无所谓,要是儿娃娃,那可造孽了。前面两个都是女娃,再添不得客人(女孩子,长大出了嫁,回娘家就如客人)了,但试不过三。儿媳妇把门前那一树酸杏子都阴一个阳一个打吃完了,殇一眼媳妇的肚儿是上尖下圆,这回准是个男娃!
“自主创收”心切的村干部对两个老人,先一番连哄带吓,再一番推心置腹,鼓捣出了这个无伤大雅的“馊”注意。王天棒回家就被监控起来,走一步邓援越就跟一步,王天棒戏虐说,“郑专干,你不是我家的狗,你腿跟腿的!”邓援越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腆脸厚颜地笑,“天棒,你要了解当干部的疾苦,我这是奉命行事呀!谁不晓得你发了财呀!你爽快点嘛,大家都痛快!”
王天棒心知躲不过,仍打肿脸充胖子道,“名声拖累人呀!不就是几个卵米米钱么?你们猴急的。”私下东拉西扯凑了一笔,再托老村长李老栓说情,事情圆满解决。他就迫不及待地带上女人出门了。“家里不保险,保不定哪天又诈我一笔钱!”王天棒在途中怒火中烧地咒骂女人,“你这笨婆娘,非要在家里生孩子。又不是死人,才非得叶落归根!”“躲得初一躲不过十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女人反唇相讥,“有种,你让我到美国去生啊!爱生多少生多少。要不是你在家里炫富露财,最多被牵两头猪!”王天棒被击中了软肋,嘶嘶地吸冷气,甩了女人一耳光,“你他妈不生儿子还有理了!”
当王天棒的女人麦穗愤愤不平地跟李牧童叙述这段往事时,李牧童恍惚地想起他原本还该有一个弟弟的,但是后来没了。
“这都要怪你爷爷!”李老栓每每会心有不甘地对儿子说,“你娘怀上你弟,你爷非要你娘去引产。你爷说,生了小的饿死老的。两千斤谷子两千个工分两百块钱,这三个二是活人扛得起的吗?我说,人多力量大!我还不上账娃长大还。你爷说,哪有光屁股娃就欠一屁股债的?再说,你是共产党员,咋不带头遵循党纪国法?我不说话了,我知道他是怕我犯错误,把社长出脱了!可我恨啊,他是个单蹦儿,我是个单蹦儿,改朝换代几十年了,还非得我儿子也成个单蹦儿!这怎么说得过去呢?后来,你婆死了,我要请端公做法事。这是你婆临死前交待过的,她活着不求我什么,红苕洋芋管肚饱,麻布粗衣保暖就行,但死了要风风光光下葬。她是有儿子的人,不能偷偷摸摸去见阎王爷。可你爷又不准,说我是村长,婚丧事要简办!我知道,他是怕我犯错误,失去了权柄,可我心里悔啊。你婆操劳了一辈子,你爷一点同情心没有么?他就信组织,他不需要养儿防老?组织给了他几个钱,收买他了。嗯,说起来,他可是地地道道的国民党!”
李老栓在儿子出门前一晚,践行的酒桌上,又义愤填膺地重复了这段故事,为的是让他记住,他可是个单蹦儿要努力光宗耀祖。李牧童却说,“爹,我爷死前不是把每个月三十二块的工资积攒下的两千块交给你的么?爷爷是爱你的。你小时病了,不肯吃药。爷爷背烂苕粒去州城里卖了,走一天一晚,脚丫子都裂开了呢!”李老栓抬起沉沉的头颅,李老栓脑袋点在桌子上,不说话,手里还捏着一杯酒。
李牧童决计要混点颜色,给他爹给他死去的爷和婆看,他对麦穗说,“按辈份儿我叫你孙女不好,叫你麦穗也不妥,反正出门在我,我叫你姐吧。姐,男男女女都有强人和怂人,我们决不拉稀摆带!”
李牧童这么快引麦穗为知音,是有原因的,王天棒这次来,顺便捎来了他手写的一本诗歌稿子。麦穗在火车上为了驱赶瞌睡,翻了几页,竟能诵出几段李牧童化古今中外名句为平庸的诗句来。
被人欣赏,毕竟是一件叫人拍手称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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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王天棒两~子的到来,蜗居立马显得拥~不便。李牧童说,“我另租房子!”王天棒说,“你那点儿钱,够用?从今天开始,房子我们凑合住,你缴点生活费就成。莫说,我大老远带你出来,莫说我不提携你一把,~逼着你分门别~!”王天棒用~木板把房子一隔为二。几乎,每晚,李牧童都听见他重复着~“五次”定律。~的~~,也~得李牧童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地把他那张竹~,~得嘎吱嘎吱响,王天棒办完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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