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地僧走进千佛洞,也招呼若谷和段飞进来。原来若谷拜会了慧轮后,便问了千佛洞的方向,来寻段飞刚巧碰上了扫地神僧。
四人走进洞去,果见洞内有千百个泥塑金漆的佛像,样貌各异,大都只有二尺高,却和人体比例相配。唯有一个佛像高达丈二,由金铜铸成,却是禅宗初祖,菩提达摩祖师的法相。达摩祖师法相庄严,手拈兰花,似笑非笑,似喜非喜,双目炯炯,注视众生。
又有六祖慧能的法相,法相庄重,盘膝而坐,手捏大慈悲印。另有五祖--弘忍大师,四祖--道信大医禅师,三祖-僧璨鉴智禅师,二祖-慧可大祖禅师以及少林历代主持和得道高僧的法相金身,数以千计!这些高僧前辈,无一不是禅武俱精之辈。
若谷看着这些高僧法相,他乃佛缘深厚之人,宅心仁厚,但觉心有所悟,一时也不能理解太多。
扫地神僧看着这些法相,神情凝肃,对玄孽道:“徒弟!”
玄孽应声道:“在!”
扫地僧问:“这许多前辈高僧,法相如何?”
玄孽道:“无不神威庄肃,令人敬畏。”
扫地僧忽然话锋一转:“有谁还活着?”
玄孽一惊,忽露惊喜之色:“多谢师傅教诲,徒弟明白了!”
扫地僧问:“哦?你明白了什么?”
玄孽道:“法相万千,皆是空相!千位高僧,千种法相,都是空相,是为众生无相,无众生相!弟子以后不会再有执着了。”
扫地僧笑道:“善哉,善哉!”飘然而去。
玄孽心情大好,问若谷道:“孩子,你是虚竹的儿子?”
若谷点点头。
玄孽又问:“你爹可好?你叫什么名字?”
若谷拜道:“孙儿叫叶若谷,我爹他很好,谢谢萧爷爷关心。”
玄孽点头道:“好好,善人自有善缘。老衲当年横行无忌,老来心中忏悔,最是对不起的,就是你爹!是我害的他一生孤苦,是我害的他痛失双亲!哦,这位,便是玄慈大师。”说着,玄孽手指其中一尊佛像。
玄慈方丈虽然违反了少林的清规戒律,但其大勇受过,以死维护少林名誉,寺中僧侣无不敬佩,少林众长老仍依旧例,把他的法相放入千佛洞中。
若谷也听虚竹说起过爷爷奶奶的事,是被萧远山间接害死的。但他父子二人向来心胸仁厚,不愿记仇,既然对方已经认错,诚心悔过,便决定不再追究,徒增无谓。况且算起来,玄慈方丈自毁清规,叶二娘残杀小儿,泯灭天良!皆是种因得果,怨的谁来?
若谷淡然一笑,对玄孽道:“来易来,去难去。逝者已矣,难以挽回。大和尚又何必执着往事?”
玄孽惊诧道:“你,你不怪我?”
若谷道:“我不怪你,我爹也不怪你,玄慈方丈,想来也未曾怪过你。”
二人齐看玄慈法相,但见他面上略带微笑,双手合十,仿佛为众生祷告,
玄孽叹道:“你们都是宅心仁厚之人,老衲好生惭愧。”
段飞问道:“萧爷爷在这里过得还好吗?”
玄孽道:“自我亡妻故后,我这一生最快乐最安逸的日子,便是做了这十八的和尚!我已是方外出家人,你们不必太多挂念。世事随缘,如期聚散,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们结伴而来,是你们的缘法,峰儿能和你们的父辈结拜,是他们的缘法。你们走吧,老和尚要念经了,愿我佛庇佑良善之人,阿弥陀佛!”段飞若谷乃告别而去。
当夜,段飞、若谷宿在少林禅房内。此时夜阑人静,月明星稀。段飞久不成眠,心中反复念道:“缘法,缘法?缘法······什么是缘法?”
看着明月,段飞痴笑道:“若是广寒仙子吓得月来,我段飞誓要娶你为妻。”忽然他心中又浮现出几个人的影子:娘、妹妹、爹爹、还有一个模糊不清。
忽然一曲洞箫,苒苒而起,穿透心扉,让人陶醉。段飞闻声惊诧:“月下何人吹洞箫?”
这一声箫曲吹得段飞心头乍醉,忍不住追着箫声,跳窗而去。
且说段飞几个起落,正要翻越少林围墙,忽然有人喝道:“什么人!”
段飞猛然转过身子,但见发声的乃是一个年方四十多岁的方面和尚。段飞忙道:“是在下大理段飞,不知大师法号?”
那僧人闻言,语气放低:“原来是小王爷,小僧虚桐,奉龙树院首座之命值夜,不知小王爷为何深夜外出?”
段飞道:“嘿嘿,不瞒大师,在下晚上忽然觉得难以入睡,所以练习轻功舒展一下筋骨。”
虚桐道:“哈哈哈!原来如此,小王爷请便。”说毕一发功力,疏忽不见了。
段飞看的目瞪口呆,心道少林武功当真博大精深,这一个虚字辈的和尚的功力绝然深不可测,使自己竟然生出难望其项背之感!
段飞不及细想,连忙跃出围墙,寻吹箫人去了,不料才翻了几个跟头,就听不见箫声了,段飞怅然若失。忽然又一个黑影临近,段飞下意识使出一招一阳指,来人并不接招,只是用掌封住自己要穴,但听来人道:“兄弟!是我!”原来是若谷。
若谷本来也是难以入睡,忽听到窗外箫声,但觉内心有种触动之感,再也耐不住蹿了出来。他心里在想:“这吹箫之人是男是女?”但是是男如何?是女又如何?他却不知道了。等他追到树林处,箫声便停了。他无奈之下,只得返回禅院,却遇到了段飞。这兄弟二人此夜都被这箫声触动了情窦,却无一人寻得吹箫人是谁,相互便各藏了心事。
次日,少林众僧侣都在准备方丈的传位大典,无暇应酬二人,二人也觉帮不上什么忙。段飞想到父皇交代过要去看望慕容博,于是去了藏经阁,而若谷则去了山下祭拜叶二娘和玄慈的坟墓。
段飞来至藏经阁,这里原本一向禁止外人入内,但由于十八年前许多变故,藏经阁的戒律便宽松了些,已无僧人在门前值守,只有扫地僧和玄因在内打扫、念诵,看守经卷。一些来阁中讨要武经的少林弟子,都要聆听两位大师的教诲,不可沉迷武学,堕入魔障。
段飞上了阁来,只听一洪亮的声音喝道:“什么人!”
但见一个七十老僧过来,须眉尽白,虽然年老,但是内功精湛,面色红润,想来就是慕容博,也就是玄因和尚了。玄因见段飞并非少林弟子,却擅闯藏经阁,于是出言喝住。
段飞连忙止步道:“晚辈段飞,无意冒犯,敢为大师可是慕容博老前辈?”
玄因神色略缓,道:“慕容博早已过世,世上再不会有慕容博了!贫僧法号玄因,小施主非是少林弟子,不请而入藏经阁,大是不该!”
段飞致歉道:“是晚辈唐突了,晚辈奉家父和家慈之命,来向大师问安。得知大师安好,家慈和家父也就放心了。”
玄因道:“哦?你姓段,那么你爹是段誉,你娘是语嫣?”
段飞道:“正是,娘亲很挂念您老人家。”
玄因合手道:“阿弥陀佛,方外之人,说什么挂不挂念?你爹和你娘都是好人,贫僧日夜诵经,自当为良善人祈福。”
段飞道:“多谢大师!”
玄因又问:“小施主自山外而来,可知道江南慕容复近况如何?”
段飞犹豫道:“这个,恕晚辈不便直言。”
玄因和蔼道:“小施主但说无妨。”
关于慕容复之事,段飞也听段誉提起过,只是上一代的恩怨,段飞不愿过多计较,因此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玄因一再询问,段飞不得已才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当年慕容复为了大燕复国的梦想,不惜抛弃语嫣,追求西夏驸马之位,大事不成。又心生歹意,绑架镇南王妻眷,害的段正淳夫妇自尽。最终梦成泡影,落了个疯癫的下场。虽然他也是家族梦想的牺牲品,但说到底,他是弥足深陷,咎由自取。
段飞娓娓道来,玄因不禁摇头痛心道:“痴儿!何苦如此!自取愁苦,怪得谁来?”
段飞见玄因如此,不知该如何劝慰。这时,扫地神僧走来,道:“阿弥陀佛!玄因,你错了。”
玄因连忙起身,不禁问道:“徒儿错了?”
扫地僧道:“痴疯癫狂,为人生本性。慕容少侠虽然疯癫,但是一生心结,从此尽解,所有罪孽,皆如云散。从此心无挂碍,又何尝不是一种福报,一种解脱?怎能说是愁苦?你该为他高兴才对。”
玄因豁然开朗,道:“多谢师父指点,徒儿明白了。”
神僧点点头,又转身对段飞道:“小少侠,贫僧观你骨相清奇,乃是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令尊更是当世不二的高手。小施主家学渊源,幼承庭训,他日的修为,当真不可限量。但是练武成痴,则堕入魔道,也非好事。”
段飞听神僧相赞,满心欢喜,道:“大师教诲的是,家父当年也是不愿学武,练武则易伤人,因此家父对晚辈常常告诫。”
扫地僧摇头笑道:“哈哈,不会武功,也能杀人;会了武功,也可救人,善恶不过一念之间,实在不能怪罪于武学。贫僧有《修罗经》三卷,对联系武艺多有裨益,今日和少侠有缘,便赠予少侠,希望少侠能有所领悟。”
扫地神僧的修为,被段氏父子敬为天人,今日神僧慷慨赠经,那真如天降大运一般,段飞不禁心潮澎湃,恭恭敬敬的接过经书,再三拜谢。扫地僧挥手送客,段飞也不便久留,告辞而去。
回至禅舍,段飞也不藏私,和若谷一同翻阅,但见里面尽是武学精要,佛门至理。当真字字珠玑,句句千金。段、叶二人如获至宝,再三拜谢神僧不表。只是若谷佛性高于段飞,段飞的资质强于若谷,各有所得不表。
到了第三日,各方英雄豪杰陆续赶至少林。不少寺内高僧的故交挚友,昨日便即到了。
少林方丈传位,乃是武林大事,即便是前主持圆寂,在亡期过后,各大派也要发帖祝贺新任主持。而在位而传,就更是大事中的盛事了。收到请帖的人,无不是武林中有声望之流,没有不来捧场的。只因少林素来是武林泰斗,能够收到少林送的请帖,自然面上生光。
段飞、若谷刚刚起床,走到山门前,忽听有人高声报道:“丐帮黄帮主,诸位长老、舵主到!”
段飞若谷闻声欣喜,连忙翘首望去,却寻不见胡靖乾的身影。正在疑虑,忽听前面有争执之声,只听一人大叫道:“他奶奶的!欺人太甚!”两人一听,便知是胡靖乾,忙向前走去。
只见争吵的一方是胡靖乾和本舵弟子,另一方则是三个壮汉。这三人身材健硕,只见头一个抱一鬼头大刀,面容凶恶;第二个持双短叉,貌不惊人;第三个持护手钢钩。面容清俊,目光深邃,非泛泛之辈。
段飞小声向一丐帮弟子询问,才知道这三人诨号叫做南山三虎,分别是大虎钱无命、二虎宁无常、三虎孙无忌,乃是终南山横行的恶霸。
原来早在半年前,胡靖乾路见不平,救了一行行脚商,和三虎结下了梁子。月前,大勇分舵的若干弟子在终南山被三虎偷袭,结了十几条人命。今日三虎并不在少林寺邀请之列,可谓不请自来,未必安了好心。不巧刚刚到,就碰上了胡靖乾带领的大勇分舵,可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便争执起来。胡靖乾碍于少林的面子,本帮帮主又在,故而还未动起手来。
段飞忙向前打招呼:“胡大哥!小弟久候多时了!”若谷也跟过来,此乃暗中为胡靖乾壮声势。
胡靖乾见是段飞、若谷,哈哈大笑到:“好兄弟!你果真有信用,够义气!在这儿等我,好朋友!好汉子!”
段飞亦大笑道:“下了山还请哥哥吃酒!”
胡靖乾道:“好!不过这三人欺人太甚!不能与他干休,待为兄此间事了,再和你们痛饮!”
若谷劝道:“胡大哥,此处好歹是佛门清净之地,你们有什么恩怨,也应该下了山了结。”若谷此番言语颇得在场的少林高僧心意,今日乃少林大典,如有人生事,少林面上多少说不过去。看来这若谷为虚竹之子,始终不忘佛门养育教导之恩,颇为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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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胡靖乾道:“叶兄弟说的甚是!是我冒犯了,诸位高僧见谅则个。南~三虎!今日胡某看在少林众位高僧大德面~,暂不与你们见识。咱们的账,日后清算!”大虎钱无命怒道:“姓胡的!老子最恨人拖拖拉拉的!好歹也是条汉子,你他娘的怕了?”又指着段飞二人,“唉!那~小子,竟敢管爷爷们的闲事,嫌命长吗?”大虎既然不肯罢休,在场的都看出南~三虎故意生事之意,无不怒目相视。然而南~三虎早已恶名远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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