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莫悔不当值，他提了自己装画具的袋子一径走进八仙楼。还不到开门迎客的时候，伙计们都在忙着洒扫。

“老板娘在吗？”莫悔拉住一个正在擦抹桌椅的伙计问。那个伙计未及答话，只见帘笼一挑，云萝从后面账房一步三摇地走了出来。

“是谁找我啊？”她抬眼一看是莫悔，脸上立时溢满里甜媚的笑意，“原来是莫悔兄弟啊，大清早就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莫悔上前拱了拱手，说道：“我今天不当值，上次答应了老板娘画像的，不知老板娘可得空？”

云萝眉眼流转，抬手理了理插了一枝赤金飞凤簪的盘螺髻，粲然一笑，答道：“哎呦，莫兄弟真是守信的实在人，快，到后堂来，我给你沏壶好茶，咱们边喝边聊边画。”

说话间，她的手已经挽住莫悔的胳膊，身子在他的肩膀上蹭来蹭去，害得莫悔满心不自在，又不好发作，只得勉强奉承着，与云萝一起进到后堂。

后堂的开间不大，装着雕镂隔子窗，窗上浮着碧纱，俱都敞开着，四面通风很是凉爽。云萝把莫悔让到桌旁坐下，自己亲自捧了茶壶去沏茶，不一会儿，回来了，擎了两只粉彩蝶戏牡丹茶盅，一一斟满，说：“我原不懂茶，也喝不出个好，只这个雀舌茶，是敬大爷送我的，我倒是喝出味来了，直觉得满口浓香，越咂摸越爱，竟像是有只绵软的小手在心坎上揉搓似的，让人没了烦恼，只想笑。”说到这儿，甩开一条猩红的绢丝帕子掩着嘴唇咯咯笑了起来。

莫悔端起茶盅，说：“以前我也是喝过雀舌的，却没觉得如老板娘说的那样好，今儿我倒要好好尝一尝，看敬兄送的这个雀舌有什么不同。”言罢，先吸气嗅了嗅，赞道：“果然香气馥郁。”接着浅啜一口，在口齿间荡了荡，徐徐咽下，点头道：“不怪老板娘夸奖，的确是极品的雀舌，竟比我从前喝的好过百倍。”复又凝了眉，叹道：“可恨敬兄总说与我情同手足，却从未将这等好茶送与我品尝，若不是借老板娘的光，我哪得享这千载难逢的口福。”

云萝愈发笑得花枝乱颤：“莫兄弟吃醋的模样还真是可爱啊！”

莫悔后背一阵起粟，嘿嘿干笑几声，又喝了几口茶，抬眼朝楼上望了一眼，貌似不经意地问：“敢问谷爷可在？”

云萝脸上的笑意渐收，道：“莫兄弟找谷爷有事？”

“事倒是没有，”莫悔摇摇头，继续说：“我与谷爷虽只有一面之缘，却是敬仰不已，直觉得谷爷风度翩翩，气质不凡，令人仰视。想来谷爷定非我等俗类，一定是出身高贵的世家公子。”

云萝闻言眸中有暗光一闪，道：“你的眼光不错，谷爷的确出身贵胄。”欲言又止，替莫悔斟了杯茶，愀然一叹，“不过你来迟了，谷爷昨日已经离开京城，走了。”

“走了？”莫悔追问，“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回边关去了，三五个月内怕是不会回来了。”云萝笑意全无，眉心微蹙，神情忧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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