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们每次念完都会感慨一番：九槐河，我们的神河，河里养着女大仙，保佑我们的女人貌美平安，生子多得像猪娃子。九槐河里有神棺，保佑我们这里的男人升官发财，娶它个三宫六院。

泥娃子听了就会对他爹说：“爹，我长大了要娶十个女人当媳妇。”

泥娃子他爹拧着他的耳朵就说：“你娘的，瞧瞧你这熊样，还想超过你爹？”

马红星，马胜利，马大军他们每年都盼望这一天赶紧到来，因为这一天是他们一年中吃得最丰盛的时候。祭河完毕以后，贡品要在河边摆放一夜，以便河中的大仙享用。第二天由村里有名望的人分给村民一些。马红星他们每次都会在当晚动手，吃饱以后，再把好的酒肉偷回家。

前几年贡品被偷的时候，马德厚老人甚是惊恐，他断定是有人偷吃。那样的话村里人说不定会跟着倒霉，当时硬要找出那些人不可。马胜利说兴许是山上的狼崽子们下来祸害的，贡品的周围找到了不少狼粪，最后这件事算是勉强压了下来。

但是马德厚的气愤并没有制止这一情况的继续发生。

村里人都散去了，马红星他们像狼崽子们一样趴在草丛里，注视着看贡品的人，耐心地等待着夜晚的到来。酒肉的香气，已经勾得他们嘴里的哈喇子流的一塌糊涂。马红星吃饱喝足以后，回到家，跟老太爷说：“爹，我看见水里钻出几个神仙模样的人，他们欢快地享用贡品呢。”马德厚老人听了，心理宽慰了很多。马红星见他爹没啥反常，抹抹嘴上的油就走到他老婆屋里，然后插好门，从裤裆里掏出两个猪耳朵，一个递给他婆娘，一个放在碗里扣上，他想着等明儿给娃子们打打牙祭。

2

道爷离开九槐村后，他所说的灾祸并没有立刻出现。而五年后，九槐河反而给村里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幸运。

那年河水水位急速下降，百米多宽的河面，最宽处只剩下十几米，河里形成了一个个明晃晃的水洼子，有的大，有的小，太阳晒得沙滩金灿灿的，照得水洼子明晃晃的。

但是人们不知道，幸运就藏在这水洼子底下。

不能到河里洗澡，是村里的禁忌。所以，这样的幸运很久才被村里的人意识到。

那天泥娃子和几个孩子偷偷到水洼里洗澡，他们管不了什么禁忌，即便是大人说得神乎其神，他们也觉得禁忌就和偷喝生鸡蛋差不多，不打破，你就喝不到。

泥娃子找来一根树枝，先探了探深度，然后脱得精光，一头扎了下去，结果半天才见他浮上来，伙伴们一脸惊恐地看见他满头都是泥浆。

伙伴们一个个跳了下去，他们开始起劲儿地在水里扑腾，一片水洼子霎时热闹起来，就在这时他们忽然感觉水面下有东西在游动，这些东西开始躁乱地撞击着他们的腿，屁股和腰。

“有鬼！”一个伙伴大声喊。

九槐河里的鱼是魔鬼！大人都这么教训小孩子，九槐村的大人也没有在河里打鱼的。鱼在河里，所以鱼也是一个禁忌。

“有大鬼。”一个孩子露着脑袋大声喊着。

“把鬼赶出来！”不大的水洼子，一时间，被搅得天翻地覆。

水里的鱼再也忍受不住这般骚扰，一跳一跳，跃出水面老高，夕阳下，水洼子里霎时刀光剑影，珍珠翻腾。

这些鱼大得惊人，一米来长的大红鱼一跳，落到了岸上，泥娃子撅着屁股，慢慢地爬过岸，一下子扑了上去，死死地把鱼抱住。等抱住了，他才发现自己太冒失了，又听“啪”的一声，伙伴们发现鱼依然在沙滩上跳跃，泥娃子不见了踪影。

泥娃子从水里爬上来，身上红一块青一块。他哭丧着脸，不服气地又扑了上去。

水洼子里困住了这么多的鱼，九槐村的人做梦也没有想到。一下子发现了这么多鱼，到底该怎么办，这成了摆在九槐村人面前的一个难题。

以马德厚为首的老一辈人听说这件事后，立刻差人到外地买来上好的纸钱，香火。顾不得吃饭就跑到河边焚烧祭奠。当时马德厚老人说：“九槐河的鱼不能捉，九槐河要有变，九槐村的人要遭殃，你们这些愣头的年轻人快醒醒吧。”接着，就跪在九槐河边带着哭腔祈求。

九槐河边立着一个槐木做成的厚重木牌，那就如一堵墙一般挡在九槐河与九槐村之间，上面刻着的是九槐村人遵守了千百年的族规。这些族规大致可分为四大部分：一为敬上。敬上为敬河神河鬼，山庙大仙，长辈老者；二为守身，即为男不淫不盗杀，女要守贞节；三为上进，进即好学上进，出人头地，光宗耀祖；最后一部分为罚，不敬者，轻则鞭笞，重则沉河。盗杀淫荡者游街示众，斩手，棍打**，与畜生同住一月。不思悔改者直接沉河。不思上进者，罚苦工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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