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进门时就看到这样的场景:皇上坐在正上方,圣母皇太后与母后皇太后端坐在两边,姑姑与其他妃嫔站着一起福身,各位皇子都跪了下来,而格格们则跟着额娘扯下了手绢福身。
皇后先是一福,声音听起来有着几分的欣喜:“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给两位皇太后请安。”
皇上看了看两位皇太后,方才道:“皇后免礼。”
此时,姑姑她们才齐声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紧接着,便是皇子们,他们的声音听起来极为雄浑:“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吉祥。”
而格格们的声音则带了几分柔美:“皇额娘吉祥。”
皇后笑着等众人请安毕,才轻咳一声,曼道:“都免了。”说完,她轻轻推了我一把,而我便向前了一步,直面宫里的几位上殿。
我的手绢上有两只蝴蝶,是与衣服上的紫薇花对应的,我低下头的同时甩帕,**并下,尽量用沉稳的声音道:“臣女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给两位皇太后请安,给各位娘娘请安。”
大殿里飘过一阵的寂静,接着便是一个有力的臂膀扶起了我,那声音我很熟悉,因为我每天都能见到他——当今圣上隆庆帝:“不必多礼了。”
我在徐徐起身的同时还是没忘了临走前皇后的叮嘱:“臣女谢皇上。”
我听到了低沉的笑声,轻咬了一下下唇,是三皇子霖褣,他一定是觉得,看我中规中矩的样子很好笑吧。我能听到他的声音,皇上自然就不例外了,可皇上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牵着我上了正上方。
等等,我的正上方,那不就是龙椅吗?我是肯定不可能坐在那里的,难不成,这场生辰宴我的姿势就是——站着?!虽说能站在皇上身边是好多女子想都想不到的殊荣,但我却对此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皇上以前来将军府的时候,我都是坐在旁边的,唉,看来这次只有站着的份了。
然而,还没到龙椅边上,我就被一双慈爱的手接了过去,那便是圣母皇太后,先皇的皇后,当今圣上的嫡额娘。
她的笑容里带着怜爱:“哀家也很是喜欢若萱,况且,这样的场合,若萱不适合坐在皇上身边,倒不如坐在哀家这里,离你兰心姑姑和宜庄姑姑也近些。”
我用眼角扫了一下皇后和姑姑,她们都点了点头,我也就顺势向前走了一步:“那敢情好,若萱也很喜欢圣母皇太后呢,就是不知道皇上意下如何。”
皇上放开了牵着我的手:“罢了,那,萱儿就劳烦皇额娘照顾了。”
于是,这天的生辰宴因为我的坐位而显得很奇怪,感觉就像把我硬生生的**去了,可在这居高临下的地方,我看清了一个局势,这场生辰宴的座位安排,皇上怕是别有用心。
首先,这次的妃子都是在宫里诞下了阿哥的,母凭子贵,地位都是在单封号妃以上。
其次,下首的阿哥们都是已经进了上书房学习的,而昭镯贵妃的儿子五阿哥霖袀着了风寒,在休养,其余皇子中唯一特别的就是姑姑的亲子霖祠。
再者,便是格格们,人数不多,寥寥几人,都是赐了封号的。
而在这场盛宴上,前朝遗孀仅是二位皇太后,再无他人。
再来,除了我,在座的同辈都是爱新觉罗氏,连二皇子的嫡福晋乌雅氏都没参加。
隐隐的,我有些不安。
因为是皇子的生辰宴,来的又都是宫里弥足轻重的主儿,礼部对座位的安排可是费尽了心机。
隆庆帝、毅贝子霖褣
圣母皇太后佟佳僃柔、熙和郡主若萱母后皇太后兆佳雪依、十二阿哥霖祠
皇后博尔济吉特兰心、粢荾格格浅颜浅皇贵妃察哈尔暮晓、华贝子霖衧
宜庄贵妃叶赫那拉宜庄、六阿哥霖褫昭镯贵妃博尔济吉特昭镯、柔霰格格浅落
裴贵妃瓜尔佳蔺繎、七阿哥霖袆荫孀妃董鄂残雪、八阿哥霖褞
等到大家都落座了,霖褣站了起来,他端起一杯酒,向皇上躬身道:“儿臣三生有幸,能得皇阿玛、皇祖母、皇额娘、各位姨娘和兄弟姐妹来给儿臣庆生,更有若萱在此,儿臣心中千万话语,于此一杯酒尽言之。”他喝酒喝得很快,微微仰头,一杯酒已经下了肚。
“哈哈哈,好!到底是朕的毅贝子,够豪爽!你们兄弟几个也别愣着了,给你们三哥敬杯生辰酒!”皇上向底下的几位皇子说道,脸上是一种慈爱。
华贝子和六阿哥、七阿哥、八阿哥闻言都站了起来,向三阿哥道:“恭祝三哥年年有今朝,岁岁有今日。”而霖祠则是端着酒杯踌躇了半天,毕竟还是小孩子,不敢喝酒,又不敢违抗皇上的话,只好看了看我,希望我帮帮忙。
我站起身来,走到霖祠身边,接过了他的酒杯,对皇上一福身,浅浅道:“启禀万岁爷,霖祠尚且年幼,不适合喝酒,若萱替他喝了这杯,为三阿哥庆生。”轻抬左手,将左手附上樱唇,将一杯酒咽下,喉头是火辣辣地疼痛,许久未这样喝酒了,知觉胸口烧得慌。
我看到霖褣的惊讶,毕竟八旗中的女子都是温婉如水的,很少有女孩能这样喝酒,我却没想到,他哈哈一笑,随即又是一杯酒送到了我的手上:“要是交出礼物来,这杯酒免了,否则,这杯酒作为我的生辰礼物。”
我偷偷瞄了眼皇后与姑姑,她们都是同样的表情:你呀你,可惹祸了吧?
在心里暗自笑了笑,我才不怕呢,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冲三阿哥一福:“三阿哥可是向若萱讨礼物?还好若萱有备而来,不然,可真是丢脸了。”我拍了拍双手,馥雅走了过来,双手捧着一个托盘,盘中是一个荷包,我拿起荷包,递给了三阿哥。
我能感受到他的表情一滞,许是没想到吧,我正暗自好笑时,他竟然牵起了我的手,眉头暼起:“你绣了多久?”
我一时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时,皇上走了过来:“咳!看来,若萱的礼物倒是合了霖褣的心意了,能让霖褣这么上心。”
听着这句话,他终于放开了我的手,不易察觉的后退了一步,讪讪一笑:“皇阿玛说笑了,儿臣不过是觉得这个荷包造型独特,又是若萱亲自绣的,有些好奇罢了,谈不上喜爱。”
“是吗?那这么说来,这个荷包对霖褣来说只是个新鲜玩意儿罢了?那皇阿玛做个主,今个儿你得的礼物也不少了,这个荷包给霖褫可好?”皇上亦真亦假地说着,一边还笑看着霖褣的脸变为铁青。
“皇阿玛!这到底是儿臣收到的来自若萱的第一份礼物,再说了,六弟也未必就喜爱啊!”霖褣略撒娇的说着。
“哈哈,瞧你小气的!罢了罢了,朕不抢你的礼物了。”皇上从我手上拿过荷包,放在了霖褣的手里。
这便是我给霖褣的生辰礼物,一个绣着须弥木兰的荷包,我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将他最爱的须弥木兰绣在了荷包上面。
我无意间看到皇后与姑姑的脸色发生了大逆转,皇后脸上洋溢着一种得意与自豪,而姑姑则是一种堪堪的担忧,竟让我也有些了不舒服,三阿哥的话语中,透**了这份礼物的重要性,令我紧张起来。
“皇阿玛,儿臣听闻若萱自幼在草原长大,想请若萱一舞,不知可否?”恍惚之间,我听到霖褣这样说,微微颦起了眉,该不会,真的要我在这样给他跳舞吧?!
“三阿哥,叶赫那拉氏有个族规,女子一旦为一个男人跳舞,就表明心属于他,若是尚未婚配,则将与此人生生世世,如已经婚配,则此人定为这个女子的夫婿。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三阿哥还是别逼着萱儿破了规矩才是。”大家都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我就听见姑姑的声音响起,略带了几分急躁的声音中有着浓浓的试探。
“宜庄姨娘说笑了,霖褣怎么会逼着若萱破了规矩呢。”我正在感慨逃过一劫的时候,他的话锋一转,“既是将与此人生生世世,便嫁于霖褣,有何不可?”
“这,三阿哥什么意思?”姑姑反被将了一军,话语一滞,有意无意的,冲我摇了摇头。
“皇阿玛,儿臣自幼喜爱萱儿,今儿臣虽有三位福晋,却对她们仅仅以礼待之,儿臣心中所爱,仅萱儿一人,儿臣想、、、”霖褣的话语还没说完,我已经倒了下去,绣荷包的一天时间,耗尽了我的气力,我的眼前一片黑暗,陷入了无止境的迷茫中。
‘那是科尔沁草原,是我长大的地方。
我是叶赫那拉若萱,政国将军的三女儿,仪容福晋苏穆察繛鄞的女儿,我有着同母亲一样与生俱来的高贵与高傲。
我生为满族格格,却长于科尔沁草原,我与纳兰家的女儿玥玥交好,我们一起嬉闹,一起读书,一起练剑。
玥玥说,她是孤单的,因为她没有兄弟姐妹,而我是幸福的,我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
天知道我的哥哥姐姐有多不喜欢我,阿玛对额娘的疼爱一直延伸到了我身上,我犯了错可以不受惩罚,我可以不通报阿玛与别人去草原上疯玩一整天。
只有我明白阿玛有多么希望我是男孩。
阿玛额娘都很避讳在我面前谈到这件事,可偏偏我明白,我是叶赫那拉的诅咒。
我的身上是一个巫师对叶赫那拉最恶毒的诅咒,我的出生将是叶赫那拉最大的幸与不幸,叶赫那拉因我而盛极一时,也因我而受人轻视。
唯一的解决,便是让我拥有一切,用权力来保全性命,可那样,我就不是叶赫那拉了。
叶赫那拉氏,历来的武将,男子的骑射是满洲八旗的佼佼者,女子的马术是满八旗的荣耀,他们生只为叶赫那拉的信仰,他们死只为叶赫那拉的忠诚。
他们只忠于爱新觉罗,他们为了爱新觉罗宁愿付出一切,即使是生命也绝不犹豫。
所以,权利对我而言是幻想,不可能的幻想,叶赫那拉绝不背叛爱新觉罗,那么,我就该是一个男子,用生命去捍卫自己的诺言,实践自己的承诺。
偏偏我是女子,是皇家未来的儿媳妇,是皇上亲言将来要嫁与皇子的若萱格格。
阿玛回京述职,由政国将军改为镇国将军,一字之差,却是江山之变。
宫里的姑姑产生下了十二阿哥,皇上抛下国事守在姑姑身边一整天,姑姑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姑姑晋升;阿玛从科尔沁草原转到中原,住在了镇国将军府,负责训练皇上的禁军;哥哥封为御前侍卫,带领皇上的亲军,娶了五格格;姐姐嫁给了二皇子为侧福晋,同年二皇子暴疾而亡,皇上亲命姐姐回府,连二皇子嫡福晋乌雅氏都未能回府。
现在的京城,人们议论纷纷,茶余饭后都是对将军府的不解与猜疑,多年来,阿玛一直在茫茫草原上,大家都以为皇上快忘了阿玛的时候,皇上对阿玛态度大转变,姑姑进宫多年都不得宠,却突然又是怀孕又是晋位。
我想,我是懂的,这份宠爱的背后,是督亲王对皇上态度的和解与他的忠诚。
当年的九龙夺嫡何其激烈,能与皇上正面交锋的便是与他一母同胞的弟弟,当时的督郡王,而今的督亲王。当年阿玛一直挺立督郡王,却不幸失败,却才被迁至草原,这是皇上的计谋,分散督郡王的实力。
而今,督郡王改为督亲王,对皇上甚为忠心,多年来阿玛在边塞又屡立战功,此时召回阿玛,一是阿玛渐渐年老,皇上恨意再不如当初深重,二是再次改变督亲王的实力,将阿玛的兵权一分为二,交给哥哥一份,向阿玛低低诉一句切不可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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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头昏昏的,连意识也不清楚了,只是好像有谁在~我,~音是焦急而柔和的,听起来好~悉:“郡主,郡主,快醒醒~。”“~。”~~糊糊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发出的~音,~巴好~,只想喝~,还没有~~去想其~事。“~来了,来,喝一~,别呛着。”随着那~音的~~柔的~,绕过我的头将我环~在了一个怀~里,一杯~凑~了我的~~,微微抿了一~,这才好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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