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表滴答，已接近黎明，大家简单收拾一下就各自潜回宿舍，钻进被褥，抱起枕头，鼾声震天，口水四流。然后，在第二天的专业课上约好地打瞌睡，只有沃芙在凭借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尽己所能地折磨自己，或许她是那节地质课上唯一一个睁着眼睛的人，不过可怜那仅剩的一双眼睛也熬不住半闭了下去。这现象其实情有可原，毕竟睡眠是生理所必需的，谁又能左右身体里的化学反应呢？另一个原因，就是他们本是理科生，在社会就业形势和高考成绩等种种压力所迫下，选择了资源环境与城乡规划管理系，于是，矛盾出现了。高中时设立地理课对于他们来说意义只是为了弥补严重不足的睡眠，而地理学、地质学对他们来说正如巴普洛夫所研究出的，与他们的大脑睡眠皮层形成条件反射的完整神经。另外其所学的课程自然要涉及曾经被忽略的知识，那么，从睡眠催化剂转化到学习兴奋剂确实有一定的难度。

熬了好久，下课铃声终于响起，这对于教室中的每个人都是一种解脱，同样包括大汗淋漓的老教授。他松了一口气，匆匆逃离那满屋卧倒的壮观景象。

传闻中校园十大定律有一条是这样说的：下课铃声一响，课上无论多么困倦都会瞬间清醒。且不究此语来处，也不论此言是否有理论支持，但总结者的确不完全预料到了教室内的情况：所有人均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打打哈欠，伸伸懒腰，唯有沃芙彻底倒下了。在熬过本学期倒数第二节自然地质课后大家显得很兴奋，一些人开始讨论该如何打发不是很长的假期，自然，旅游时最好的选择。一个脸上仅是痘印的男孩用手指蹭了蹭厚**上端不很黑的胡子，翻出一张世界地图，平铺在桌面上。那地图破破烂烂，表面净是些红色的小叉子，他用他棕黑的小眼睛凝视着没有叉子的地方，宽大而粗糙的手握着铅笔时而在这些地方画上几个圈。他终于张口：“林琅，去把凯华和凌风叫来。”

几个兄弟聚在一起，研究没有叉子的地方，“没有新意，无非是山河湖海，吃小吃，看杂耍之类的。”王雎说，“有内涵的旅游选择真有技术含量啊！”

凯华接着说，改不了满口的狗不理包子味，“王雎，每次都是你张罗旅游，俺们哥几个花钱，你就决定吧，客气个啥！”

“哎，没办法，一个不小心，又站在了风口浪尖之上！那好，既然组织将如此重大的任务委派给我，我绝不辜负组织的期望，”他稍稍思考，沉稳地吐出几个字，“澳门赌场，体会一下发哥的感觉。”

几个人差些喷出血来，“敢情不是你花钱，我们可不想像婴儿一样睡眠。”（友情提示：婴儿式的睡眠指“睡一会，哭一会；再睡一会，再哭一会……）

王雎笑着，手搔着后脑。

“先把这话题撂下吧，吃饭时再谈。”他们今天上午有两节必修课，分别是自然地理学和基础地质学课程，凌风看上课时间到了，一语将这话扯过。

他们匆匆跑到地质学教室。恰巧老教授**教材走进教室，将教案放在讲台上，正了正宽边眼镜，“今天我们来探讨一下放射性矿物……”

嘭！听到“矿物”二字，四人困到晕倒！

正午，几个人走出教学主楼，外面已经覆盖上一层松软的雪，在阳光的照耀下白得耀眼，也为这冬日的末尾增添一份寒意。几人踩在刚飘下来没有脚印的雪上，缓缓朝一角的自助餐厅踱去。

进入餐厅大门，他们找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王雎有些坐立不安，急急问道：“自助餐厅，该不会AA制吧！”

“凌风请客。”尾随凌风的林琅回头答一句，然后跟凌风去打餐。

凯华看着林琅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来往的人群中，他才回过头，偷偷地问：“我很奇怪，你老爸好歹也是个处级干部，你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

王雎粗眉头八字起来，无奈地耸耸肩，“没办法，都是公家的钱，省一点，是一点。”

听到此话，凯华沉默了一会。他知道，再说下去就危险了，于是他选择了沉默。

“唉，不想回去呀！”王雎叹气。

忽然，一些往事在王雎提到家庭之时在凯华脑海里沉浮，他抬头朝窗外望去——整个世界都是一片白茫，雪静静飘下，打在行人身上，堆积在楼宇的雨檐上，寂寥无声。他在玻璃窗中的倒影在絮絮扬扬的雪间，很遥远。

“凯华？”王雎试着问了一声。

没有回音。

“凯华？”

此时他才意识到王雎在叫他，回过神。

“你怎么了？”

“哦，我想起了从前的事。”他说，“没什么。”

“有什么话就说呗，林琅又不在。”

“我只是想起了也是在这样一个雪花纷飞的日子里，我离家出走的。”他声音很沉，没有顾及王雎讶异的面孔，继续说：“你也知道我以前的生活就是吃吃喝喝，也没什么主业，我那时一直混日子，直到高考完，我才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什么也不会，什么也做不了。”他脸上挂着苦笑，“还是老爸拿钱才让我上的这个大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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