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鸡腿裤一直在建设里附近转悠,他想摸清于大眼的生活规律,和她身边是不是经常出现雷子。建设里的宿舍大院门口有一棵很粗的大柳树,需要两个人才能抱得过来,树上被年轻人安了吊环,经常有人仨一群俩一伙地在这练。鸡腿裤抽着烟,站在宿舍大院里那棵大柳树旁的不远处,看一群年轻人练吊环,不显山不露水。
他没发现雷子,却意外地得知建设里宿舍大院正纷纷传着一件这样的事:旁边的四合里有个叫大趁的闺女死乞白赖要嫁给一个叫韩三的穷得叮当响的男人。他便暗笑:这些傻逼们,见识过河北老妹子那么风*的女人么?
大趁二十出头,长得不算很漂亮,但也说得过去,在那年月也算穿着时髦的人,缺陷似乎只是外八字,走起路来两脚撇呀撇的。她在家里行大,下边还有弟弟妹妹,因为赖着没有下乡,就在街道找些零活干,有不多的收入,一个人吃饭应该没问题。那韩三也是二十五六正当年,是街道小企业的职工,拉板车,没什么技术,但很肯干,上上下下都评价不错。只是天天在外拉车,脸膛和肩膀头晒得黢黑。那年月人们的审美标准主要是健康,而不是后来不男不女的小白脸“高富帅”。于是,正值干柴烈火时期的大趁看上了韩三。两个人晚上去了公园约会。这个年龄的男女,因为互相中意而约会;因为在黑灯影里约会所以会动手动脚;因为动手动脚会进一步激起欲望。于是,两个人在灌木丛里干了警幻所训之事。待温柔缱眷过后,正要收兵,一道手电筒的光柱打了过来。两个人被戴红箍的执勤人员扭送到了派出所。
“你们是什么关系?”
“对象关系。”
警察问大趁:“你爱他吗?”
“爱。”
“爱得深吗?”
“深。”
警察问韩三:“你爱她吗?”
“爱。”
“爱得深吗?”
“深。”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结婚,而跑到公园出丑?”
“我们正准备结婚,但房子还没收拾好。”
“再憋几天不行吗?”
“我们憋不住了。”
“无耻!”
“是,我们无耻。您骂我们什么都行,放我们走吧。”
“走?没那么容易。罚你们在派出所干十天活。”
“不行啊,我们俩在街道企业都有工作,领导会把我们开除的。”
“街道那边我给他们打电话。”
事情就这么定了。大趁和韩三给派出所拉了十天砂子。那时候全国都按照林彪的布署在挖防空洞,派出所就是因为挖防空洞垒墙壁,正缺人手,于是,韩三和大趁被罚了十天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大趁和韩三在公园偷青的事情被建设里和四合里的人们传得沸沸扬扬。等他们从派出所劳动回到街道以后,虽然没被辞退,却人人见了他们都吐唾沫。大趁的家里更是闹得天翻地覆。大趁的父亲不仅对大趁一通臭骂,还动了手。厉声叫道:“祖宗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你再跟那个韩三去丢人现眼,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赶紧去,与他断绝关系!”
谁知,大趁找韩三谈了一次话,结果却是相反的。韩三说立即娶了大趁。没有房子怎么办?韩三说就在小厨房结婚。大趁说小厨房才三四平米,怎么结婚?韩三道:“能不能放下一张单人床?能放下就能结婚,咱们俩挤在一张单人**没问题,我愿意天天搂着你睡。平时咱们吃饭说话就和大家在大屋里。”
于是,事情回到大趁父亲这里。大趁的父亲恼羞成怒。抬手狠狠抽了大趁的耳掴子。说:“你还算姑娘吗?你忒不要脸了!人家就给你一间三四平米的小厨房,你就把身子给人家了!”母亲也借机大闹,哭天抢地。在炎热的天气里,建设里的人都挤在大趁这排房子的过道口看热闹,人们头上身上都冒着黏糊糊的热汗,手里扑打扑打地摇着蒲扇,议论纷纷挤成疙瘩。这个盛夏,建设里五彩缤纷。
说结婚就结了。韩三家里穷么哈哈,拿不出聘礼,而且,那年月文革刚过,“破四旧”破得人们不敢过多讲究什么聘礼不聘礼。所以,韩三家里几乎没花钱,就娶进一个活蹦乱跳的大媳妇。一家人喜气洋洋,给左邻右舍都送了喜面。
这一带的民俗讲究这样:结婚要放鞭炮,要吃喜面。因为文革刚刚过去,典礼仪式很简单,就是首先向墙上的毛**像鞠一躬,向双方父母鞠一躬,彼此再鞠一躬,仪式就算结束。没有什么主婚人讲话、证婚人讲话之类。而作为父母,只有韩三一方,大趁的父母根本没来。喜面一般都比较丰富,面条要上好的富强粉,打的卤里必须有肉片(家里再穷也要借钱买肉),菜码里必须有煮熟的黄澄澄的黄豆,焯熟的绿莹莹的菠菜,早已就是熟食的大红色的粉皮。于是,一碗喜面看上去花红柳绿十分养眼吉祥。
晚上,于大眼被狗棍约来听窗根。韩三家的小厨房外面已经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韩三家大屋那边早早就黑了灯,想必是为躲心静。其实,哪有真正的心静?大屋里的韩家父母和孩子们无不仄着耳朵在用心倾听外面小厨房的动静。
小厨房里似乎和外面很是配合,时间不长,就传出有节奏的声响。外面的人屏住呼吸,仔细倾听。只听韩三问:“美吗?”大趁答:“美。”韩三问:“要不要再用点力?”大趁答:“当然要。”小厨房外面再也憋不住了,人们哄堂大笑,一起叫起来:“美不美?——美!要不要?——要!”于是,小厨房里面便尴尬地停止了动作,韩三隔着小窗玻璃和蔼地央告外面:“各位,都走吧,两口子日逼有什么可听的?你们不都得这么干吗?”
说穿了也就无趣了,于是,人们方才大笑着离开。狗棍和于大眼走到黑灯影里,拉住了手。彼此看着黑暗中闪闪发光的眼睛。
狗棍问:“你喜欢结婚吗?”
于大眼答:“喜欢。”
“我想亲你。”
“行。”
“哇,你嘴上这么香!抹了什么?”
“什么都没抹。”
“我不信。”
“真的。”
狗棍便伸着鼻子又闻于大眼的脖子和肩膀、手臂,果然都有一股香味,如果抹什么东西的话,不可能抹这么匀实。狗棍十分纳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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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以生命相搏』
于大眼每天放学走出校门,狗棍都拎着竹坯子远远地跟着,以防不测。但~人又并不走在一起。因为,这个年龄“搭伴”都在“地~”,极少有公开的。即使河北老~子那样的~子,也不愿意公开在马路~与~走在一起~亲密状。“搭伴”,也是那时候的特定名词,专指中学生~尤其是小玩闹~发生的感情纠葛。知道狗棍和于大眼搭伴的人并不多。他们为了防止别人知道,~学和放学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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