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邻居的承诺

狗棍又养了几天，就到学校上课了。而每天早晨，都先到公园里学拳。于大眼放学不再一个人走路，而是约了几个女伴一起走。于是，一直想欺上身来的鸡腿裤等人，只是远远看着她，没敢走近。但她还是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了学校民兵独立团的负责人之一，初中二年级的罗霄山。因为事情办起来非常方便，罗霄山就住在于大眼隔壁，是她家左手的一家。

于大眼告诉罗霄山：“为首的坏人是个年岁不大而鼻翼上有一道疤的人。”她当然不知道，那伙人的真正首领，其实是河北老妹子。

罗霄山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会保护于大眼的安全，还责怪于大眼，说：“大雁姐，你怎么不早说？你要是早点告诉我，我早就派人做这件事了。我对那伙流氓恨透了。”

于大眼听了这话十分感动，情不自禁地搂住罗霄山亲了一下他的脑门，然后才告辞而去。她现在对男人已经有些“随便”了。她自己对此十分需要，她相信男人对此更加需要。原来物理老师手拿两块磁铁，在课上讲到“阴极阳极异性相吸”的时候，她只是直观上看见了，而并没有深刻理解；眼下，她就完全理解什么叫“异性相吸”了。

当然，罗霄山作为比于大眼低一年级的小弟，又是多年的邻居，两家关系也算处得不错；那么，被大雁姐搂住亲一下脑门，也没太当回事。只是感觉做姐姐的表示一点亲热，是为了让他出力尽快遏制住流氓团伙的为非作歹。但于大眼和他接近的时候，让他猛地闻到了一股香味，这不是一般雪花膏的香味，而是一股非常奇特的从来也没闻过的香味。一时间他也十分纳罕。

于大眼和罗霄山的姐姐罗霄琳在同一届，但不在一个班。建设里、工农村、四合里的孩子们上中学都是在K市声名远播的一零七中学。这所学校文革前就在K市很出名，原因是学校操场大，出过不少足球运动员；文革初很出名，是因为有一帮“五敢”（敢想、敢说、敢干、敢革命、敢造反）的学生；1970年以后一零七中再次出名是因为他们励精图治，在大力整顿教学秩序的同时努力提高教学质量，连续编出一系列优质教材被区教育局借鉴推广。其实，从声誉上讲，一零七中起点并不高。这从学生中流传的顺口溜可以见出一二：

“一零七中，杆儿大稀松；老师偷白菜，学生偷大葱。”

真的是这样吗？据老师讲，真的。因为一零七中位居市郊结合部，学校正前方是市区，左面是长青公社的刀把坑养鱼池，右面是盐坨村，后身是武疯医院。住校的老师下班后偶尔去盐坨村弄棵白菜回来，似乎是题中应有之义，但不一定不给钱。那年月就算给钱，一棵白菜值多少钱？一般来讲也就是毛儿八七，虽然谁都不富裕，但谁都不会把花点钱买棵白菜当回事儿。

但“老师偷白菜”这话还是传开了。而学生偷大葱，据说是老师让偷的，因为住校老师炒菜的时候突然发现家里大葱没有了，现买又来不及，便差遣在学校操场踢球的学生往盐坨村跑一趟。也许学生花钱了，也许没花，反正一来二去“学生偷大葱”这话也传开了。

话说回来，就算这一切都是真的，罗霄山也丝毫没有异议。因为，这个学校给予他的第一印象就是管理的混乱、无秩序，按当时的时髦语言叫做“无政府主义”。最典型的事例就是他在第一次走进这所学校的时候就是一个愣怔：四层高的宽大教学楼，若干个窗户，竟然没有一块玻璃，窗上全都蒙着灰踏踏半透明的塑料布！而另一幕景象对这个问题做了注脚：学校大门口两侧站着不少高年级红卫兵，他们穿着绿上衣，胳膊上戴着红袖章，人人手里拎着一根桌子腿，横眉立目虎视眈眈地盯视着每个走进学校大门的人！

一零七中的“坏”学生打架、毁坏公物成风，红卫兵不得不对他们进行强行管制。教学楼有两间大教室里堆满被学生毁坏的课桌课椅，修桌椅的校工一年到头忙不完，修复的速度赶不上毁坏的速度。红卫兵找校工要几捆桌子腿手到擒来。因为厕所在楼外，楼道里的每个角落都可能成为学生撒尿的地方，一走近就会被尿骚味儿熏得脑仁疼。那时候，罗霄山还不懂得为国家的未来忧心忡忡，只是感到没有安全感。因为，入校的第一天他就看到了曾经欺负过他的简华盛。

前几年，罗霄山和姐姐罗霄琳去市里商场买衣服，下午回来的时候晚了点，天已经黑了，路灯也亮了。正路过一片居民区的时候，两个比他们高的小子从胡同里闪了出来，他们表情平静地走到他们跟前，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力，一个人伸出胳膊猛地夹住了罗霄山的脖子，对着另一个鼻翼上有一道疤的小子喊着：“华盛，赶紧！”那一道疤本来有些迟疑，此时急忙夹住了姐姐罗霄琳的脖子，将她们姐弟俩捺倒在地。这边的小子快速动手，**鞋来，用鞋后跟照着罗霄山的脑袋一顿猛打，将他打得两眼冒金星晕倒在地。而姐姐罗霄琳则被一道疤**了衣襟摸了小兔子。然后两个坏人逃之夭夭。等到姐姐罗霄琳一边哭一边将罗霄山弄醒，想去找坏人拼命，而那两个坏人早已跑得无影无踪，她们手里新买的衣服兜子也早被抢走了。

后来，罗霄山在一零七中的厕所里看到了鼻翼有一道疤的“华盛”。他看到“华盛”不往池子里尿，而往池子外面尿，尿星子直溅到了他的身上。一个同学讨好地呵呵笑着喊他“简华盛”，他确定这个人就是曾经作践姐姐罗霄琳和于大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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