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4月30日(一)
贼入监,睡三天。果真是这样吗?今天是第四天了,因自己是晚上进来的,按一天二十四小时来算,今天也可以说是第三天。虽然我的困意不如前连天浓了,但仍有困意。也许真的是“贼入监,睡三天”。
朦朦胧胧中,我听到号头在喊:“放风,上去放风,丸子过来给我打马(**)。”
多么荒诞不经的事情呀!我睁开眼,不是出于猎奇,因为在世人眼里十分奇怪的事情在这里面都变得正常了。我只是想看看他们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演这样荒唐的闹剧。
放风很快爬了上去,努力地歪着头往远处看,看了一阵,回头向下面喊了一句“没人。”
号头**裸地躺下来了,两腿笔挺挺地伸着,脖子也硬梆梆地伸着,下面的小头像鹅脖子一样地翘着。丸子在回头身旁坐了下来,开始卖力地给号头打起马来。
随着丸子的手上下挥动,号头开始龇牙咧嘴起来,并吩咐丸子快找东西接着。未及丸子有所反应,号头的**已经腾冲而出,满满地溅了丸子一脸。
丸子“呸呸”地往外吐着,起身去了门下的水池里找水洗脸。
打过马的号头哪儿还有精力顾及丸子,用一条被单搭住了身子便自顾睡去了。
因为早上来的水少,号房里没来得及存水,丸子只好用毛巾在脸上擦了又擦揩了又揩。
“丸子,啥味道呀?咸的还是酸的?”被别人称作牛鼻子的家伙邪笑着问丸子,“比舔女人的盘子味道好吧?女人的盘子,又骚又腥。”
“脏死了,肚子里往外翻呢。”丸子仍不停地往外吐着,“要是你牛鼻子,肯定会品品啥味道。女人的东西你都舔过了。”
“这你就不懂了,男人的东西有营养。每天你要是能喝上碗吧半碗的,要不了两个月,你就会变得细皮薄肉的,看上去肯定要比现在要年轻十几岁。”牛鼻子瞪着两眼很是那么一回事儿地说,“我们那儿的一个中学里有这么一位老师,每天哄着那些童蛋子儿打马给他喝,你说咋的了?那老师的皮肉比女人的都白都嫩。后来,学校知道这事儿了,把那老师给开除了。没多久,那老师的皮肤就又粗又黑了。”
“去你的吧,你就会满嘴跑火车地胡咧咧,谁信你的话呀。”丸子对着牛鼻子翻了两个白眼。
我开始恶心起来,我真不敢相信在这个世界上会发生这样荒唐的事情,但它发生了,发生在这样一个空间里。我开始认识到文明已经远离了这个空间。
我又开始昏昏沉沉地想睡,忽然,我看到了留着眼泪的父亲和母亲,他们正恐惧担心地看着我,好像要对我说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这样地看着。我无声地扑向父母,在母亲的怀里,在父亲的掌抚下,我开始嘤嘤啜泣起来。我真的感觉到对他们有太多的歉疚。
“咋的啦?”有人在摇我的肩膀。
我被人摇醒了,眼里还在流着泪。
“你怎么了?做梦了?”摇醒我的那个人很同情地看着我,问。
我苦涩地摇了摇头,眼泪却遏制不住。
他叹了口气,也苦涩地摇了摇头,安慰着我,说:“到了这个地方,没办法的,要自己想开一些。”说着,他在我的身旁坐了下来,脸上也毫无表情地僵硬着。
是要想开点儿,可能想得开吗?几天前还在社会上生龙活虎有滋有味地生活着,眨眼间就被这样禁了起来,这样恶心地活着,谁能想得开?昨天与今天在心中鲜明地对比着,这跟死人的区别就是还有一口气在**着。在这个地方就要这样不生不死地活着。
号头大约还没有回复元气,仍在睡着,整个号房里的气氛显得要比前连天好多了,好多人都在嘤嘤嗡嗡地闲扯着。为了能使号房始终保持着这样轻松的气氛,此时我真的希望丸子每天能给号头多打几次马,让号头一天到晚都这样睡着。
“在想啥呢?”那位把我摇醒的人犯转头看了看我,说,“我叫马力,聊聊天吧。”
我苦笑了一下,摇摇头,擦了一下眼说:“没想啥。”
“别想那么多,想那么多也没用。你我的心情一样,感受也一样,慢慢习惯了就会好些了。”马力笑了一下,安慰我。
我看得出马力的笑很生硬。他的话却让我觉得一下子与他的距离拉得很近,一样的心情,一样的感受,好像没有必要再多说什么,就已经彼此在想些什么,会想些什么。
“说起来你可能不会相信,我来这里面已经一年零三个月了,至今案子还没有结束,也不知道还会等到什么时候。起初我也像你一样,后来也就麻木了,也就习惯了。”马力似乎已经真的像他说的那样,麻木了,习惯了,话也说的显得麻木了,“虽然《刑事诉讼法》并不允许案子这样拖着,但我们这个地方山高皇帝远,那些口吃皇粮头戴国徽的大爷们有的是理由,比如证据不够充分呀,比如还要补充侦查呀,等等。你知道吗?牛鼻子他们这一案已经关了五年八个月了,案子的卷宗还在公安局预审科压着呢。牛鼻子这一案是复杂了些,人多案子多,光**轮奸案子就有六、七十起,抢劫五十多起,盗窃案子就不知道有多少起了,就连牛鼻子他们这一案的人也记不清了。就是案子再多,也不能五年多调查不清呀。他们就是关住你,像钓鱼一样钓你家活动送礼,等把你家钓得差不多了,就把案子往前面交,前面那一道再钓一阵。就这样你钓一阵他再钓一阵,等把你家钓得差不多了,案子也就该结了,也轻判不到哪儿去。像你这案子,你也要有个心理准备,没有一年半的时间你接不到法院的判决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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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1993年4月30日(二)』
1993年4月30日(二)我的头轰地大了,一年半?就这几天的感~,我承~这个数字。“我的案子已经检察院起诉科了,只~再一提审,就是法院送检察院的起诉书了。现在我真的什么也不想了,就想着法院早一天把起诉书送来,法院早一天开庭。平时我就是极~让自己忘记自己还是个人在活着,只~生命能延续~去就行。不再幻想有啥奇迹,一切都是注定的事情。命运怎样安排,我就怎样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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