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4月28日（一）

不知道是什么时间，有人把我喊醒了。

我一个警醒坐起来，立即进入了一种备战状态。

“柳姐，起来值班站岗了。”喊我的这个女人见我警觉，先是往后仰了一下身子，然后笑着告诉我把我喊醒的原因。

还要起来值班站岗？我很模糊地看着喊我的这个女人。

“每个人都要值班站岗的。”把我喊醒的女人向我解释着说，“除了号头不值班站岗，咱们都要轮流值日的。”

“她为什么就不值班站岗了？”我揉了一下眼，问。

“她是号头！”喊醒我的女人说。

“她是号头就能像老爷们那样站着撒尿了？”我看了一眼睡熟的杨鸾。

“每个号房里的号头都不值班站岗的，这是看守所安排的吧。”喊我的女人见把我给喊醒了，向我说了几句这样的话，就退到了中间的那块铺板上躺下了。

我从铺板上爬起来，发现另外还有两个女人像我一样，都是一副不愿意醒过来的样子。

一个很胖的女人见我从铺板上站了起来，打着哈欠向我笑了一下，那张嘴很像河马的嘴巴。

另一个女人靠墙站在铺板上，揉了两下眼就把头低了下来。从她那贤惠的长相上，我怎么也把她跟这个联系不起来，但她就在这个地方，并且真真切切地在我的面前站着。

张着河马大嘴的女人打完哈欠之后，向我招了一下手，很随和地向我喊了一声：”柳姐，过来说会儿话，我这个人就这个毛病，在外面人们都叫我破瓢嘴，一会儿没人说话嘴就痒得难受，进到这个地方，每天可把我憋得着急了，嗓子眼里整天跟生了虫子一样不自在。”

这应该是一个炮筒子一样的女人，这样的人属驴，直肠子，没什么心机，很容易交往，跟这样的人处得亲近了，她宁愿自己光屁股，也要把**脱给你穿。

我向这个自称是破瓢嘴的河马嘴女人走了过去。

“我呀，姓张，叫张蜻蜓。我就琢磨着爹娘在我小的时候怎么会给我琢磨出这个名字来，你看我这身材，咋看也看不出蜻蜓的样子来呀。就是要产子儿生小蜻蜓的母蜻蜓，也没有我这么个大肚子吧。我就纳闷了，人家说叫啥名字人就长得像啥，反正我是看不出我哪点儿长得像蜻蜓，你看我长得像蜻蜓吗？”河马嘴的胖女人真的很像放炮仗一样，容不得我来到她的跟前，就这样突突噜噜地说了些有关她自己的事儿。

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有什么弯曲的心眼儿。

“我要是有你这样的身材，也就不会出这事儿了。”张蜻蜓看着我，说，“我男人说我吃得胖，不舒服，就找了个小妖精，让我在我们家的**给抓了个正着，我一把掌打过去，没想到到这一把掌打得重了，也可能是我打的不是地方，一把掌把自己的爷们给煳死了。”

这个叫张蜻蜓的女人是因为这个进来的呀！

“也怪咱自己了，干嘛要吃这么胖呢？男人都是一个德行，他们说啥子，叫骑肥马操瘦x。我现在瘦多了，原来都胖成啥样了，肚子大得自己都摸不到自己的肚脐眼儿。往**一躺，肚子鼓起来像座山，男人跟咱亲热吧，够到上面亲嘴，就够不到下面，够到下面，就够不到上面亲嘴。”

张蜻蜓这样的自责里否定不了有些变态了！我立即有了这样的看法。

“倒是来这个地方把肚子瘦下去了不少，你看，肚皮不再那么厚了。”张蜻蜓说着，向我掀起了她的那件秋衣，嘴巴摁着掀起的衣襟，两只手捏着自己的肚皮让我看，“比以前薄得多了。”

我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毕竟我跟她还很陌生。

张蜻蜓前后左右地把自己的肚皮捏了一圈，然后松开下巴，被她掀开的衣襟垂了下来。

“柳姐，我这个人就这个德行，说话没心，你也别嫌弃。”张蜻蜓放下衣襟之后，有些歉意似的对我笑了笑，说，“我只顾说自己的事儿了，倒忘了打听柳姐这是因为啥事儿了。”

“我没有什么大事儿。”我不知道该怎样向别人讲述自己的事情。虽然这个张蜻蜓手里和我一样欠着人命，但是，我与她张蜻蜓不一样，张蜻蜓的这场官司可能会引起别人的同情，可我的这场官司，传出去只会激起更多的愤怒。

“不愿意说，我就不问了。反正到了这个地方，大伙儿都是坏人了。”张蜻蜓见我敷衍回答她，很知趣地笑了笑，说，“我就想着啊，要是能活着出去，就先把这身肥膘肉给饿没了，然后再找个男人，好好地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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